席牧歌的手指轻扣在他的后脑勺上,微闭着眼给了林衍一个一触即分的吻:“这样可以了吗?”

他抬起头握住了手枪的枪身,灿若繁星的眸子满是温柔的笑意。头发有点乱了,垂落的刘海遮住了小半只眼睛,月光透过发丝洒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颗颗像星星一样的圆形光斑。

他像月亮上的神。

这是林衍在那一瞬间里唯一能想到概括席牧歌样貌的描述。

“晚安,林衍,祝你今晚能做个好梦。”席牧歌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挑了挑眉,“嗯,这把枪我没收了,你记得一会要把饭吃了。”

直到他撩开帘子离开,林衍才从擂鼓般的心跳中回过神,他靠坐在床上,手指慢慢地触碰到额头上那个被席牧歌轻吻过的位置:“先生……”

他微微闭着眼呢喃:“你是属于我的……”

但席牧歌也不是每天都能清闲到陪他们聊天,这里毕竟是战地医院,时不时就有肢体被炸的血肉模糊的人被担架抬着送进来。

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手术室和病房里穿梭,白大褂上沾着尘土和血渍,时不时有伤者的家属扯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救救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请您节哀。”

这是席牧歌来这里之后说的最多的话,也是他最不想说出口的话,因为医疗物资和药物紧缺,尽管一直有世界各地的爱心人士的捐助,也很难救活每一个人。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救助那些更容易活下去的人,而不是用绝大多部分设备去抢救一个濒死的人。

除了交战双方的国家,还有活跃在这的恐怖分子。资本家们带着三妻四妾远走他乡,无法离开家乡避难的平民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即使在炮火和死亡面前,人与人之间的生存机会还是这么不公平。

他有时候会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枪声,炮火声击打在废墟里,滚滚黄沙和浓烟不断地翻涌席卷着,像是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最后的悲鸣。

这天晚上,席牧歌终于和老师做完最后一台手术,他简单清洁了一下自己,就靠坐在了走廊的墙边。

刚刚发生的枪战让源源不断的伤员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附近的一个学校也被改成了病房,地面上铺着简单的床垫或棉絮就是临时的病床,有人看见他出来,强撑着扯出一抹笑说着感谢他的话。

睡着的孩子们面容安详,醒着的大人们满脸迷茫。

“先生。”

席牧歌闻声抬头,林衍一手撑着墙正站在他身边,他的脚还没完全好,看起来像是单腿一路蹦过来的。

“怎么没去休息?”

林衍歪了歪头:“病床让给一个中弹的女人了,护士说我也快好了,就让我先睡地上。”

席牧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累的已经快睡着了,林衍看他头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皱了皱眉,慢吞吞地坐在了他身边。

“先生,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嗯……”席牧歌尝试着睁开眼,但是失败了,他索性不再挣扎,把脸埋进了林衍的颈窝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衍的脖颈上,原则上,他从不让人触碰他身体的弱点,但他也很难拒绝席牧歌,所以林衍放松了身体,让他能靠的更舒服些。

“林衍……在你眼里,人死了是什么样的……”

席牧歌困的时候说话有点含糊,但林衍还是听清了,他的脸贴着席牧歌的头,似乎是在想是说真话还是假话:“没什么感觉,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死了之后他身边的人会难过,毕竟这种事情迟早有一天会降临到人们身上。”

“嗯……”席牧歌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气音,温热的气息吹的林衍脖子痒痒的,他也不知道席牧歌到底听没听没听见,就安静地坐着没动。

“你们怎么在这……”

在林衍胳膊彻底麻掉以前,跑出来上厕所的谭深恰好路过了这里。

“嘘。”

在接收到林衍让她噤声的动作后,她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那也别在这睡啊,他明天指不定会不会有手术,这样靠一晚上肯定得落枕。”

林衍抬头看她,又瞥了一眼自己打的石膏的左腿,然后谭深清楚的看见了他眼里赤裸裸的无语。

“额……”谭深叹了口气,她撩起冲锋衣的袖子,露出了半截结实的小臂,然后在林衍的帮助下把睡的死沉的席牧歌背了起来。她上下掂了掂重量,才小声的和林衍抱怨:“还好不沉,不然扯到伤口,那个很凶的护士姐姐又要骂我了。”

林衍一手扶着墙,跟在她身边单腿跳着走:“你还有害怕的人?”

“有。”谭深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她很像我一个死去很久的朋友吧,她骂我的时候,总让我有种不真实的亲切感。”

林衍没说话,或许是因为他无法理解谭深的这种感情,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谭深也没再说什么,她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把席牧歌放在他

办公室的折叠床上。

“林衍。”

“嗯?”

谭深直起身,低头看着席牧歌熟睡的侧颜:“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都不要把其他人的感情当作游戏,在你真正学会什么是爱以前,不要和任何人开始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