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之后,记者采访著名女企业家吴美丽的时候,问过一句话。

“吴女士,在您的自传中,您说您在北大荒度的那些年,是您人生中最黑暗痛苦的时光。在这段时光中,有没有一些美好的瞬间让您念念不忘?”

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雍容衣着华贵的吴美丽,看着记者淡淡一笑。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出现,我将永远生活在黑暗里。直到她来了,让我意识到原来人还有那样的活法。没有她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我。”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想回到那个冬天的午后。我跟我的朋友坐在热乎的炕头上,我们俩听着收音机,她织毛衣我纳鞋底。炕桌上放着蒸土豆,饿了馋了就蘸着白糖吃一口。”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我也可以被人喜欢被人尊重。”

乔宝珠不知道这样在她眼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午后,竟然吴美丽最重要的转折点。

张晓霞带着乔宝珠的授权,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在村里挨家挨户的去通知。

以后村里面的妇女谁想靠纳鞋底赚个零花钱,可以交给她。

村里人对张晓霞的话深信不疑,倒不是因为她公公是场长,而是张晓霞手上那张授权。

这个年头村里还有不少老人不识字,更听不懂张晓霞说的授权是个啥意思。

但是大家伙看的懂印章,看见红红的刻着名字的印章,都相信了张晓霞说的话。

“大侄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就有两双刚纳好的鞋底子,你看我做的行不行?”

“我听人说,人家不收家属院外面的鞋底子呢。想要送进家属院,得让人抽成一半。你这里不收抽成,一块钱全给?”

有了乔宝珠的岗前培训,张晓霞不慌不忙的处理着这些琐事。

她拿着样品,让社员们一一对比自家的鞋底。让大家看清楚,自家穿的鞋底跟鞋店的卖的鞋底有多大的差距。

再跟大伙儿细细讲明,她们怎么收货怎么付款。

“我张晓霞确实啥也不是,跟你们一样就是个农村妇女。但是我家里人厉害啊,我公公你们认识,是乔长富,三分场场长。”

“我小姑子乔宝珠,她负责收青岩山这一片的鞋底。嫁的男人是兵团里的营长,她自己在农场上班也是个干部。我既然敢来你们家通知这事儿,那是上头允许的。现在家属院的家属们,还有农场里那些女知青、女职工们,都大大方方的卖鞋底了。”

张晓霞像个移动的大喇叭,做起了宣传工作。

告诉大伙儿,现在不只是乔宝珠在收鞋底。青岩山农场跟部队还联合起来搞了一个互助社,不会纳鞋底又想赚钱的人,可以去互助社零纸盒糊药盒做手工。

半个公社都沸腾起来,天黑吃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件事。

乔宝珠这个名字,在农场各个角落响起。

第二天高丽曼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门外堵着一群人。

她凑到人群里打听,这才知道眼前这群人都是来领纸盒的。

乔宝珠从食堂忙完跑过来打算帮帮忙,发现互助社存的纸盒全都被拿光了。

“拉来一车的纸盒呢,全拿光了?”

乔宝珠觉得不可思议的看向纪荷花:“你们收押金了吗?”

纪荷花苦着脸,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高丽曼:“你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