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露出得意之色,道:“那是当然,若论寻龙定穴之术,江湖上鲜有人能和我匹敌!”

“嗤嗤嗤!您都一把年纪了,说话能不能低调点,恭维您两句咋还喘上了!”

“嘿嘿,我都一把年纪了,此时不喘更待何时?”

“先别得意太早,咱们脚下就是悬崖,想想该怎么下去?”

“怎么下去?当然是跳下去!难道你不敢?”

顾钦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应道:“我有何不敢,我是怕您的老骨头遭受不住。”

老道微微一笑,双臂张开形似白鹤展翅,还未等顾钦烽反应过来,道人身形便已跃向高空。那数十丈高的悬崖,飞鸟猿猴尚难攀援,老道居然丝毫不用借力,直挺挺地朝地面坠落!

顾钦烽也不甘示弱,身形一晃施展「瑶池迷踪」,沿着绝壁翩然而落,他当日能在祥云间穿梭自如,如今区区几十丈自然不在话下。

二人一似飞鸟一似仙鹤,于空中各展神通,又几乎同时落地。待身形站稳后,老道士拍手称赞:“看不出来,你小子身法竟如此了得,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道长谬赞了,晚辈这点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您的「梯云纵」才是天下无双!”

老道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道:“你居然看出了我的武功!”

顾钦烽嘿嘿笑道:“晚辈也是胡乱一猜,没想到真让我猜对了。家师年轻时曾目睹过武当梯云纵的风采,他每每提及这门轻功,都要大加赞誉一番。适才我观道长身形,与家师所述无异,于是猜测道长或是武当前辈。”

老道微笑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仅凭身形就能猜出武功,不愧是昆仑派的后起之秀!”

顾钦烽惊问:“您怎么知道我是昆仑派弟子?!”

“哈哈哈,方才你攻向尸王腰间那一拳,名叫「北帝摧山」。后来推动石门时,用的掌法是「玉碎昆冈」。再后来你筋疲力竭,又在石壁前强使出一招「万星逐日」。这一拳两掌皆为昆仑派武学,你当老道我听不出来?”

顾钦烽盛赞道:“道长只听风声,就能辨我招式,真乃奇人也!”

老道捋了捋颌下胡须,道:“素闻昆仑派有七大高手,上合北斗七星,你是哪位星君的弟子啊?”

顾钦烽挺直身子,抱拳道:“晚辈顾钦烽,家师乃是天璇子李卿玄。”

老道再度打量了一遍顾钦烽,道:“嗯......常言道「名师出高徒」,剑圣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真不同凡响。”

老道言语中满是欣慰,又略带戚戚。

长久以来,武当昆仑并称南北两大道门,武当派的声望还要压过昆仑派半筹。现如今昆仑派英杰辈出,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反观武当,门中派系林立,人才日渐凋零,后辈弟子更是不思进取,到现在还啃祖师爷留下来的老本。再这样下去,武当昆仑势必此消彼长,如此思之,怎能不怆然生悲......

就在老道出神之时,顾钦烽又问道:“认识这么久,还不知如何称呼您?”

老道正色道:“贫道俗名徐学胤,道号云逸。”

顾钦烽皱紧眉头,沉吟了片刻,忽然惊道:“如此说来,您比贵派掌门通虚道长辈分还高啊!”

“你怎么知道?”

“我听家师说过,贵派谱系为「玄云通道居端静,白鹤乘虚向目清」,你是云字辈的真人,自然要比通字辈的通虚道长要高一辈喽。”

云逸道长大笑道:“哈哈哈,看来令师教育弟子果然用心,恨不得把心中所学倾囊相授。你说的没错,论辈分我的确是通虚那小子的师叔,而且我还是看着他长大的!那家伙打小就古灵精怪,大祸小祸闯出不少,可我师兄就喜欢他这股子浑劲,临终前还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哎......岁月不饶人啊,如今他也年过花甲了,还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踢他屁股喽......”

听完云逸道长自说自话,顾钦烽惊奇地问道:“通虚道长都已年过花甲了......那您今年贵庚啊?”

“我?我今年应该是九十岁吧......”云逸道长又思量半晌,道:“没错!正好九十岁!”

顾钦烽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怔道:“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而您老已至耄耋之年,看上去依然容光焕发,想必日后八成能修成仙道......”

“哈哈哈,少在我面前拍马屁,老道我闻不惯这味!”

老少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觉间天色已晚,一阵浓浓的困意瞬间将他们吞没。大难不死的感觉最为畅快,浑身筋骨仿佛散成一摊烂泥,脑子那根琴弦也终于松弛下来。

不久后,二人的鼾声接连响起,为静谧的山林增添一曲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