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初坐在医院里冰冷的椅子上,听着医生讲述手术后的注意事项,身体越来越冷,她听说过整个过程的残忍,也看过无声的尖叫,当初还讨伐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没想到自己却要因此成为曾经最痛恨的人。

她觉得不但椅子冰冷,连空气也是冷的,她也从来没想过,坐在这里的人会这么多,许多还有老公或者是男朋友陪伴,他们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似乎觉得这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手术。

怎么可以如此冷血呢?

难道还么有来到这个世上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闫春握着她的手:“别怕,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逼不得已,而不是不想要他,我想他知道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表姐,我好害怕。”

“初初,相信我,这是对你跟孩子都好的办法,以后他还会来的,调养好身体,等你下次怀孕的时候,就是他了。”

“真的吗?”

此刻的沈黎初脆弱不堪,闫春拍着她的背安慰,也知道她害怕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来这里的人都是怀着同样目的,过了一会儿医生讲完注意事项之后,叫了名字的孕妇都陆续走进那扇门后面。

时间每一分的流逝都是如此的慢,沈黎初看着她们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的走出来,内心恐惧与痛苦都在不断增加,她以前只在报纸上看到过所谓的无痛人流,可生生将一条生命从你的身体上剜去,又怎么会真的不痛?

对于她这样的母亲来说,用剜心剔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些做完手术的人都被安排在了旁边的房间里,房间很宽,里面有许多空着的床位,沈黎初看到她们痛苦的表情跟布满汗水的脸,更加觉得这个过程煎熬。

“表姐,我不想做。”

“初初,别任性,你还得活着不是吗?”

“可是他……”

“别怕,我在这里等你,做完咱们就回家去。”闫春安慰她,沈黎初心里却并没有感到舒服,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因为错误的决定,付出昂贵代价。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进去的人又出来,后面还剩下五六个,沈黎初也是其中之一,她今天是长见识了,原来做这种事,也需要排队,每天有多少的生命被扼杀。

等到后面,整个人已经麻木,连空气都是冷的,浑浑噩噩坐在位置上,脸色越来越苍白,闫春想说一些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没开

口便听见沈黎初的手机响了。

“怎么不接?”

她摇头:“懒得走出去了,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出去再说了。”

闫春也不是个笨蛋,一眼看穿她的伪装:“是孩子爸爸吧。”

她诧异的笑了笑:“是啊,所以不接,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我怀孕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万一说了什么露出破绽,不好解释。”

闫春不太同意她私自做的这个决定,总觉得太冲动,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孩子既然留不住,让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好,可她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她的脾气跟孙月英太像,决定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哪怕你说破嘴皮子,也听不进去,因此她也没有准备再纠缠,当局者迷。

“表姐,我知道你怎么想,只是我跟他之间情况有些复杂,他背景跟我们也不是同一个层次,与其继续这样不清不楚,倒不如一刀两断,所以你能理解我吗?”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我不能评价对错,可我觉得,一个人的背景如何,并不能断定他对感情是否专一,如果对方真心,你何必为难自己呢?”

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对于女人而言,无疑是致命

打击。

贺子谦坐在车里的时候,雷霆之势命令司机开车,司机吓一跳,给贺总开车已经两年了,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路上他拼命打电话,却无人接听,他捶了一拳面前的座椅,对手上的疼痛恍然未觉,司机被他的举动吓得战战兢兢,额头豆大汗珠冒了出来。

就在沈黎初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她的名字。

“下一位,沈黎初。”

她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在发抖,一步一步走进那扇门的时候,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那张床上,当看着医生在摆弄那些冷冰冰的器具时,浑身颤抖,咬着打颤的牙齿,眼睛里还是涌出了泪水。

被麻醉过后,她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即便是这样,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些冰冷的器具触碰到自己的身体,那一刻,绝望得闭上了眼睛。

贺子谦一路上都在捏着拳头,心里拼命祈祷沈黎初不要那么快进手术室,他频繁看着时间,却偏偏碰上了堵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扭曲的脸,吓得冷汗不断。

“贺……贺总,前面在堵车。”

贺子谦的脸沉得不能看,他推开车门,大长腿一

迈,瞬间就消失在人流中。

这里距离医院还有两公里路程,不塞车的情况下,几分钟就到了,但此刻显然不是几分钟可以解决的问题,他没有任何犹豫,一路冲向医院的方向。

“让开,让开。”

纵然是大长腿,跑到医院也满头大汗,满身狼藉,他顾不上喘息,趴在前台质问护士人流在什么位置,护士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脸都白了,颤声说:“五……五楼!”

贺子谦按了电梯,迟迟没有反应,又冲向楼梯,一口气喷跑上去四处找手术室,一个路过的医生被他揪住,冷声质问,颤颤抖抖的指了指方向。

他飞奔过去,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拜托,千万不要开始,那是他的孩子,跟初初一起的孩子,她不能这么残忍,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初初,初初你在哪里?”

他一进来就疯狂的大喊大叫,将医生护士都吓到了,旁边有人试图将他推出去:“对不起先生,这里是手术室,不得喧哗。”

“放开我,什么手术室,我老婆在里面,你们给我滚开。”

“滚开,孩子要是出事,你们全给老子陪葬。”他甩开那些靠近的护士,完全像个疯子般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