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是排列整齐的培养皿,插满针管的孩子们沉睡在其中,像是婴儿的脐带,贪婪地汲取着药水的营养。

是你熟悉的脸。炭治郎、弥豆子、善逸……记忆里充满活力的孩子们如同脆弱的骨灰瓷瓶,没有一点儿生气。

“好久不见。”通道的尽头,挽着长发的珠世正微笑着望着你。她穿着白大褂,海藻般的黑发被挽起来,紫罗兰的眸子中盛满了似乎是灵魂底色的忧郁与哀伤。

……怎么回事?

你明明是想趁着太宰治他们赶来的时间进入梦中,和六道骸交换一下情报,尽可能多地掌握对敌的主动权,却来到了这种地方。

“珠世姐?”诺大的空间过于静谧,背景音只有微不可查的水流声,你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在游戏里,和珠世相处都有一个很吵的愈史郎在旁边,这样从一开始安静地交谈很少见。

“我不能让你们救下他们。”你听到珠世的声音,“抱歉,没想到和你们的相遇是这般情形。”

……“你们”?

你想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举一动都仿佛被牵着线一般。

你皱了皱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糟糕,特别是在你周围全是不安定因素的情况下。尝试使用异能力无效以后,你后知后觉,这大概是某人的回忆。

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不合常理的预感后,你便重新拾起了那个因为线索不足暂时搁置的怀疑——你为什么接收不到这具身体的记忆。

怀疑的种子很早就萌芽,开始不过是若隐若现的怪异感,直到从小提琴家别墅出来以后,你被邀请探视了妻子C。

女人剪了短发,穿着囚服,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牙签,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因为家境优渥又有人打点,看面色她这些日子过得相当舒适。注意到你朝你摆了摆手,权当是打招呼,在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哈欠后才坐正,摆出邀请他人谈话应有的姿态。

她是特意委托律师H来找你的,但碰见后只仔细端详了你一阵,和你聊了几句家常。妻子C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带到了社长A上,你不知道她在试探什么,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是有的。到最后,她应该是确认了什么,眉眼认真了几分,你见状,问她:“也就是说,C小姐这么敏锐的人,从一开始并没有发现A先生的变化吗?”

“是的。”她点点头,“毕竟所有细节都一模一样,除了性格变得有些异常的冷静……甚至说冷漠以外,其实行事没有太大的差异。”

……细节都一样吗?

如果那个附身在社长A身上的家伙能够做到,他必须兼具能够获得原身的记忆,以及具有极其恐怖的分析能力。

因为对于附身在社长A身上的那家伙的情况并不知晓,你只是疑惑自己居然没有像那家伙一样有这具身体的记忆,猜测那家伙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但收到小侦探的短信并不奇怪以后,你已经可以确信,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你”,用能力封存住了自己的记忆。

经过试验你得出来,条件完成的可能性越大、越简单,下暗示的效果越强。而在以时效为条件的前提下,越近时间设置的暗示越有效。

比如今天对自己下的“我吃饱了会打三个嗝”,会覆盖掉昨天的“我吃饱后会打四个嗝”。

你在反复尝试后发现,“你”封锁记忆的条件并不是时间。

那会是……什么东西吗?

神差鬼使地,你的目光落在陆玲珑留给你的包上。

你不吃橘子味的东西。

“你”……会不会设置的条件是橘子糖?

于是入睡前,你尝试了“你”心爱的食物,怕有定量的要求,你给自己下了“我在吃完这些橘子糖前都深爱着吃橘子糖”的暗示,炫完了一整包,本来以为自己猜测的方向错了,结果现在就做了这样一个梦。

“珠世姐……是无惨用您的家人威胁您吗?您不用担心。”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明天会引爆布置在东京机场的炸弹,合伙人I姐能把控制您孩子的情人B约出来,我们可以趁乱救下您的孩子。”

好家伙,你直呼好家伙。

小侦探说,“你”早就被官方关注了,你还在想,经过这些天的生活,你觉得“你”完全就是一个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孩子,公司和霓虹的公安怀疑“你”和恐怖组织有联系,纯粹是嫌麻烦不够多给自己找事做。

结果是你了解的不够透彻。

炸机场……“你”根本不是和恐怖组织有联系,“你”就是恐怖分子本身吧。

“不用麻烦了。”珠世温柔地注视着“你”,“不过我确实需要你帮忙……情人B说,那个叫时透无一郎的孩子必须被放出来,到时候他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拜托你吗?”

“可以啊。”“你”随口答应下。

……

“——,醒醒。”你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你的额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一片鸢色的海洋。

是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