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为何不自己留着?”裴勇又问。

池舟抬眼望向周竹,周竹道:“杜家用不到了。确切地说,早就不用了。”不止杜家,整个双溪帮在景德镇,已改烧陶为烧瓷。

原来如此。池舟放下心来,又对裴勇道:“能用的话,咱们寻了人手,建起火窑,加以时日,就可以,是么?”

裴勇轻轻摇头:“大人,照本宣科只能烧成,却烧不巧,更烧不妙。手艺也讲究个天分。我建议咱们先选人,仔细筛选几遍,至于火窑,双溪镇有很多龙山窑,收拾收拾就能用,陶土更是现成的,这些都不急。”他祖籍双溪镇,对烧陶并不陌生。

“好,那这选人手的事,就交给你。”说到这里,池舟微微一顿,又道,“得多长时间呢?”毕竟双溪镇急需特产打开市场,不能拖得太久。

裴勇想了想,道:“回大人,年前是赶不及的,正月里大伙忙一年都想歇歇,这样,二月,明年二月我一定给大人回复。”

池舟应允,令两人退下,又令衙役捧来刑房卷宗后也退下。

刑房胥吏尚未补上人手,池舟便自己动手。好在他对律法甚是熟稔,对一应格目也很了解,动起手来一点不慢。

忽然,有人叩门,池舟以为是宋琪,头也不抬,直接道:“我不用饭,你吃吧。”早饭吃得多了,此时尚有大半未消化。

“那喝酒呢?”对方道。

*

池舟抬眼,却是铁万,抱着刀,一身黑衣,双眸闪闪,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办公时间,不饮酒。”池舟放下笔,转下堂案,走过去,问好友何事。

铁万从来不入县衙,都是在衙门斜对面的茶坊静候池舟,今日反常,自有反常之事。

“我要回京城。”铁万也不绕弯,直言相告,“初六的船。”

也就是后日,好不着急。

“怎么改主意啦,不是说要过完年再回的?”池舟以为铁家有事,委婉问道。

“她过来了。我就想,还是及早把人娶回家的好!”说这话的时候,铁万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池舟默了一息,打量他两眼,颔首道:“是该定下来。你刚才说的喝酒,就是这喜酒吧,那我得喝,今天晚上。”说罢,唤过宋琪,让他归家准备。

铁万又道是全州镖局分号已立起来了,镖师赵新会带着四个同伴留守,另外的四个镖师留在桂花巷池宅,池舟调遣。

“你一个人带着陶小姐回京城?”池舟问。

“不行么?”铁万挑眉。

“不行,剩下的四个人手,你带回去。只把谢飞留给我就是。”将心比心,谁也不愿远离故土。

“那怎么行?谢飞再厉害也就一个人!他跟着你,家里怎么办?”

池舟转身,望着西移的太阳,道:“我堂堂永淳知县,自然当由永淳人保护。”

铁万心下一动:“你打算……但那也需要时间!你身边总要有能用的人!”

“无妨,现在当没人敢轻举妄动。”池舟坚声道,应家事,在全县引起不小震荡,作为县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得很旺,很燎人!

池舟回头,望着好友:“别跟我争,你回京城,万里之途,多一个人,我才多一分放心。”说罢,让铁万自便,复又入堂,继续整理卷宗。

时间在册页纸张间滑过,很快就到了日暮时分,衙中散班,池舟同铁万打马回桂花巷,谢飞带着两个镖师随行。

刚拐进巷口,就见一道身影悄悄从院墙溜下,疾步往巷尾跑去。

好大的胆子!大白天的就敢来!

铁万想着,就要挥鞭急追,这时耳边风声突起,谢飞已策马冲了过去。

看看距离那人影只有三步,谢飞腾身跃起,伸出一掌,直击其后心。不料对方甚是警觉,一个侧身躲过,接着反拳打来。

有胆量!

谢飞立刻变掌为拳,凝力还击。你来我往,两人拆了十几招,对方渐渐力弱,气息不稳。

谢飞突得使出一记摘心捶,击上对方胸口,那人再站不稳,忽地踉跄后退,倒在墙侧。

“说,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了?”谢飞上前一步,问道。

“要你管!”那人扶着墙站起,“要杀我吗?快动手!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闻言谢飞愣住,细细打量对方,刚才只觉其身形细瘦,一身粗布褂裤,戴顶角巾,以为是毛贼,可现在才发现,居然是个女子!功夫很好的女子!

“你是何人?”谢飞又问。

“要你管!”那女子瞥他一眼,“你不动手,我可走了!”

说着真个要迈脚,谢飞抬头揪住她衣领,“且慢,跟我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