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离开,钱禾一脸担忧地望向池舟:“万一啊,我是说万一,谢飞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池舟笑道:“管他呢,兵来将挡。”各人做事各有缘由,谁也不是谁肚中蛔虫,与其猜,不如静观其变。

池舟不想钱禾陷在这无头公案里,便岔开话头,问她可要加菜,方才一场乱,桌上的菜都凉了。

“这地不好,咱们换一家。”钱禾掏出块碎银放在桌上,拉着池舟下楼。

两人在街上走了不多会儿,遇到青桃等人。

池舟见人齐,刚好定客栈,淮安甚大,一日逛不完,且冯安事尚未了,也得等个回信。

当即一行人去了离码头不远的悦来客栈,要了三间上房,青桃罗姨一间,宋琪孙甘一间,池舟夫妇一间。

护送他们的镖师则去了飞龙镖局。

安顿好,钱禾顿觉疲乏,靠在榻上,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池舟给她垫好枕头,拿被盖好,自己坐在一侧,默默守着。

谢飞之人,到底出于何心,池舟猜不透,只能推测各种可能,以作万全之备。

推测甚是费神,慢慢的,池舟只觉眼皮沉重,便也上榻,靠着钱禾,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掌灯时分。

钱禾睁眼,瞧着身侧人,不觉翘唇,抬手抚上他眉眼。

进士及第,按例游街,池舟身为状元,当先一马,据说无数美人向他抛绣帕,钱禾当时正在莲塘镇看鸭蛋,并未见此盛况,只觉当状元很风光,仅此而已。谁知半月后,就接到了赐婚圣旨,而现在这状元郎竟是自己的知心人,缘分一事,当真奇妙。

“醒啦?”池舟捉住她手,“饿不饿?”

钱禾笑着摇头。

“我倒有些饿了,这儿的辣汤不错,咱们去试试?”

“好啊。”

两人起身,也没告诉别人,径直出了客栈。

*

凉风扑面,灯火璀璨,夜色下的淮安显出温情的一面。人们不自觉地收了声音,慢了脚步,悠悠享受夜来风光。

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逛夜市,新奇之余更是兴奋,遂不觉多走了几步,池舟以为钱禾要买什么,笑着按住钱袋,准备随时付钱。

但钱禾只看不买,她不是贪图小玩意的人,也不喜什么胭脂布偶,唯一感兴趣的便是生意、账目。

忽然,有清脆笛声传来。

池舟辨了辨方向,正在码头那侧,遂握紧钱禾的手,随着人流,来到码头路侧的食摊。

笛曲终了,热香腾溢。

“你要在这儿吃?”钱禾见摊上净是脚夫力汉,那摊子也不甚洁净,莫名就有些担心。

池舟笑:“路边摊才好吃呢。”

说完,选了张靠墙的小桌,让钱禾坐在里面,他贴着她坐下,要了两碗辣汤。

钱禾试着尝了一口,鲜辣爽口,甚是开胃,于是匙子不停,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你看!”身侧人忽道。

钱禾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河面盈盈灯火,仿若星河。

“这么多船,单鲜果一样,每日就有无数银钱。”钱禾幽声道,白日街上匆匆一瞥,就见许多奇果异蔬,她本能地就想,若是钱家商队在此,定能日进斗金。

池舟深深笑了:“钱掌柜,甚是有心。鲜果自是好,只不耐放,世人生计,多是勤俭持家,倒更喜耐贮耐用之物。”

钱禾不以为然:“鲜的好吃啊。”

“口腹之欲,偶一为之,尚可,却不是长久之计。鲜品还讲究时效,就像这河上的运鲜船,日夜狂奔,才能抵达京城,耗费甚多人力,但再怎么赶,也不是当地当时美味。”

池舟端起汤碗,“就像这辣汤,在这摊子上吃,比拿了食盒送回客栈要美味太多。”

“你什么意思啊?”钱禾望向他,挑了挑眉。

“京城做鲜品,是沾了地利之便,毕竟京城达官贵人多,不在乎银钱。可永淳只是小县,再要做生意,需得换个法子。”

钱禾睁大了眼睛,看看左右,见无人,压低声音:“你不拦我?”她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官眷了。

“朝廷有律,四品以上官属家人不得经商。”池舟轻轻点头,他个知县,不过七品小官。

钱禾噗嗤笑出声来,芝麻官也有芝麻官的好,她本来还担心,去了永淳不能经商,只能坐吃山空,可要怎么办。

现在好了。

她端起碗,轻轻碰了碰他的,欢喜道:“大人可得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