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听着,点点头,忽道:“窗扇为何开着?何人所开?”

虽说此时天气不冷,但夜间仍需闭窗,应全身上盖着的乃夹被,说明他不是不怕冷的人。

闻言,两衙役面面相觑,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自从事出,并无人开窗。

池舟又问那跪地小厮。

小厮道:“也许是添香忘了关上窗扇。”

池舟走到窗前,见窗扇完好,窗外丈余,一道矮墙,墙那边花木扶疏,正是花园,窗下青石路,路面干干净净。

“添香?何人?”看完窗子,池舟回头,目光落在床头香几的鎏金象耳香炉上。

“就是添香,专门给大少爷熏香的婢子。”

两个衙役脸色更白:“这添香何时来过?我,我等怎不知道?”

小厮道:“她都是戌时过后才来熏香,两位爷那时当在用饭。”

应家对这俩衙役甚是客气,好酒好肉管待,二人乐得享受,遂把池舟那寸步不离的要求抛到了脑后。

“大人,小的该死!”两衙役再站不住,跪地猛叩首。

这时仵作验看已毕,呈上尸单格目。

“憋死的?”池舟一面看,一面问。

听到这三个字,一直沉默的应嵩忽地开口:“怎么就憋死了?我儿又无肺病!”

仵作耐心解释:“是醉酒呕吐物呛进气管所致。”

应嵩愕然,说不出话,半响,似是接受这结果,挥挥手,吩咐下人举哀。

“慢!”池舟把尸单格目交还仵作,问小厮道:“应全喜欢何种花?”

“大少爷不喜欢花,嫌呛鼻子。”

“哦。”池舟点点头,走到床头,打开鎏金象耳炉的盖子,仔细看了看,炉内银叶片上,放着粒乌黑的香片。

“这是何种香?”

“沉香。”小厮道,“大少爷最爱沉香。”

池舟眸色一闪:“带添香过来。”

*

很快,一个身穿宽大绿绸衫裙的婢女被带了进来。她只十五六岁,杏目樱唇,肤白胜雪,头绑双髻,行走时柳肩盈盈,颇有风韵。

“婢子拜见老爷,拜见大人。”添香跪地,叩首道。

应嵩看看池舟,不明白他唤这婢子何意。一个熏香的婢子能做何事?

池舟问她,给应全用的是何香。

“沉香,大少爷最爱沉香。”

“除了你,还有谁给应全熏香么?”

“只婢子一人。”

“昨晚用的沉香还有么?”

添香解下随身蝴蝶形香囊,双手托起:“剩下的都在这里。”

一个衙役接了,奉给池舟。

池舟开囊,几片沉香木露出,他一片一片放到鼻下轻嗅,有香气,似乎还有些别的。

“这些沉香,何处所购?”池舟边问边收好香囊。

“萧家香铺。”

池舟刚要问香铺具体地址,应嵩插话道:“这香有问题?萧老板尚在宅上,来人,请萧老板过来!”

应家乃大客户,萧老板昨日特意来给应嵩上寿,应全拉着他,让他给配些薰衣香体用的香丸,在县狱这些日子,他身上都馊了。

萧老板乐得效力,反正应家也不缺香材,当即动手,晚上便没走,留宿客房。

衙役去请他的时候,他还在研香粉。应嵩虽是禁止人外出,但也禁令下人瞎传话,客房又在别院,是以他并不知道应全出事。

及至被带到池舟、应嵩面前,萧老板这才后知后觉事情不对,再看看仵作,跪地的婢子,他登时愣住。

池舟让衙役把添香的香囊交给萧老板。

“这些沉香,可是贵铺所出?”

萧老板哆嗦着手接过,打开,只闻了一下,立刻摇头:“不,不是我家的。”

“胡说!应家只用你萧家香,如何不是你家的?”应嵩喊道。

“回,回员外,真不是我家的。”萧老板抹了把头上汗珠,“我家沉香都是天然的,绝不另行加工,可这些沉香,是浸过花露的。”

“员外不信,请让小的焚熏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