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女人们一冲,那伙计手上力道卸了不少,她并未吃太多亏,眼下回过神来,凝聚体力,一晃一摇,也就站身而起。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钱禾瞥了眼那壮汉,当断不断,呜呼哀哉。

池舟站在她身后,按下心跳,提声道:“大家莫怕,我等是顺天府衙捕快,特来缉拿胡霖等人,还请大家协助,提供证词。”

将说完,就见院门被推开,一队衙役模样的人冲进来,个个手持尖刀,为首的跟池舟交换个眼神,立时令人散开,把那些惊慌无措的女人们寻出,带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钱禾看得目瞪口呆,他池观政,何时成了府衙捕快?

撒谎!

她忍不住瞅他一眼,他长身直立,手中握着从伙计背上拔下的长剑,见她回头,眸色顿亮。

罢了,他的勾当又岂止撒谎一样!

她恨恨收回目光,提步就要走,手腕一紧。

“放手,别碰我!”她嫌弃道。

“跟我来!”池舟抓紧她,声音有些颤哑,如园中饱浸露水的花朵,沉沉又甸甸。

*

出花园,穿院落,过铺门,钱禾只觉眼前一亮,就见斜对面的门前,挂着通明灯笼,笼下立着两个拿尖刀的人。

池舟带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个酒铺,浓烈的酒香层层绕绕,钱禾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就听柜台后面传来一声大叫:“让池舟来见我,我有话说!”

钱禾望过去,池舟却不停步,握着她的手,径直穿过柜台侧旁的木门,进了后院。

一个人捆跪在地,旁边立着四个刀手。

听见脚步声,那人立刻扭头,接着喊道:“池舟,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再犯,另有万两黄金奉上。”

池舟走到他面前,隔着五步立定,把钱禾挡在身后,这才道:“胡霖,你唯一的出路,是把名录交出来。多救一个姑娘,才能多赎一份罪孽。”

胡霖不应这话,反倒是瞅着钱禾,笑道:“我这名录上的第一人,就是池娘子!你把我交出去,她也得跟着过堂,她个妇人,名节最重要,你要毁她呀!”

钱禾气得发抖,这恶贼,居然提名节,明明是他毁了众多女子!该杀!

她刚要开口,却被池舟抢先:“你想多了!过堂的只有你!你现在坦白,可少受板杖,少吃点儿苦。名录何在?”

“池娘子味道不错!我心甚是挂怀,你若肯……”

话没说完,人就趴在了地上,尖刀抵颈,一个刀手恨声道:“姓胡的,你再胡说,先割了你的舌头!”

“我说的是实话,池娘子跟我在……”

刀起血出,胡霖疼得呼天抢地,那刀手又在他腿上扎了两刀,这才停手,然后割下胡霖衣袖,塞进他口中。

钱禾已然说不出话,贼人一张嘴,脏水溅满身,可这种事又讲说不清,反倒有愈描愈黑的势头。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何非要来寻驴肉,若听韩硕的劝告,也就没这些烂事了。

她立时就要走,手却被面前人抓得甚紧,她忽然想到一事:他带她过来,是要羞辱她不成?

池舟忽地侧头,低声道:“信我。”

这时,拖曳声起。

钱禾抬头,见铁万拎着个人到了近前,那人只穿件单衣,披发光脚,一看就是从床上拖起来的。

铁万扔下那人,冲池舟点头,又瞥了钱禾一眼。

钱禾以为他会嘲讽她,但铁万什么也没说,反是踹了那人一脚:“说吧,族长大人!你的好计谋!”

闻言钱禾大惊,她定睛瞧看那人,居然是池楠!

池楠拂开脸前乱发,捋捋长髯,大声道:“你们私闯民宅,殴打老夫,老夫要上告!”

“上告?”铁万冷笑一声,“你想出首啊,晚啦!你老老实实说,我不打你!否则,你得爬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