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刚要接,钱禾道:“我来。”

她端过碗,坐在榻侧,小心地喂他。

然他并不张嘴,铁万见状,过来捏住他下巴,强迫他开口。

“你轻点儿。”钱禾急道。

铁万瞥她一眼,没说什么,他这时才发现她脸上的泪痕,心头那怒火顿时消绞不少。

喂完药,钱禾让铁万、陶珊回去。

“大夫说了,过了今晚就能回家。没事的,你们放心。”

“此事,就咱们三个知道,好么?”

池舟拒绝驸马之选,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令圣心不悦,若再跟悦安公主牵扯上,虽然公主理亏,但依着圣上那护犊子的心,不定如何整治池舟呢。

陶珊那头还有父母盯着,确实也不能晚归,铁万也得回镖局听禀事务,两人遂一同离开。

*

铁万、陶珊走后,宋琪便寻了来。他今日没跟来寺中,而是在帮罗姨买布料,准备冬衣。

看看天晚,特意备了肴馔去工部值房送给池舟。

谁知,池舟未归。

他不放心,立刻来卧佛寺迎接,半路遇见铁万,这才知道池舟在医馆。

“夫人,您去歇息,我守住公子就是。”宋琪低声道。

灯烛下,池舟的脸依旧苍白,钱禾也憔悴很多。

“无事。”钱禾摇摇头,坐在榻侧不动。

不知为何,宋琪忽地记起了雷公庙躲雨时的情景。那夜,池舟坐在钱禾身侧,半步不离,现在两人对调。

似是好事。

他没再坚持,只是请钱禾多少用些饭。

“夫人,您得吃,您有力气,才能撑住公子啊。”

理是这个理,奈何钱禾实在是无有胃口,只吃了一块红豆饼就算了。

“我在外面,夫人有事唤我。”宋琪又看一眼池舟,这才退了出去。

夜半,钱禾惊觉池舟手出汗,她立刻请刘大夫诊视。

“无碍,是汤药之故。但须换身干衣。”

闻言,宋琪立刻去寻估衣铺买衣衫。

钱禾拿了干布巾,替池舟拭汗。

脸,脖颈,钱禾的手一顿,至今,她并未见过任何男子的躯体。

可眼下,她抬手解开了他白衫的系带。

白如雪的肌肤映入眼眸,腹肌紧实,后背宽厚。若不是刺伤,他当身无瑕疵。

钱禾轻轻按上那纱布,心中说不出何种滋味。

她继续替他拭汗。

长腿,长足,倏地指尖一跳,她看着那截窄腰之下,心又狂跳不止,耳后烫如火烧。

“怕什么,他是病人,需要照料。”钱禾把心一横,抿紧了唇。

宋琪捧着衣衫进来,见夫人坐在榻前,额头汗出。

“夫人,我这就替公子更衣。”

“我来吧。”钱禾接过衣衫,没有抬头,“你快歇着吧。”

宋琪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钱禾又说了一遍,让他早些歇着,明早雇辆马车。

“是。”

替池舟换毕衣衫,钱禾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胳膊酸疼得很,心里却莫名松快。

一松,疲乏上来,眼皮打架,她坐在榻侧,迷糊睡去。

*

鸡叫一遍,池舟睁开了眼,四周昏暗一片,榻侧小几上的蜡烛静静烧着,烛泪流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