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略略一看,沉声道:“诸君美意,本县心领,但以在下之意,这碑当刻些更重要的字样才是。”

“请大人明示。”高真道。

“第一,是路的名字,第二,是修路者的名字。”

池舟望着众人道:“修这条大道,最辛苦的是各位力士,他们的名字,理应被铭刻。至于路名,本县想了一个,淳竹路。”

另一个里长起身道:“敢问大人,为何不是永南路?”这路本就是从永淳到南竹镇嘛!

“因为我们要让路过的人都知道,沿着这条路,就能寻到永淳特产之二,南竹镇的笋干与竹编器。”

各位里长乡老闻言一愣,彼此换个眼神,又都望向池舟。

“大人请再说仔细些。”

池舟遂把发展竹制品的计划告诉了一遍。

“跟东竹村似的?”高真道,说着瞥了东竹村里长一眼,“之前他们一次就卖出了三千斤笋干。”

“是,但要比东竹村卖出去的更多。为此咱们南竹镇五个村,需齐心协力,保证笋干品质,还要价格一致。绝不能为了一村一人私利,故意压价,破坏行情。”

池舟扫视众人一眼,“我提议,南竹镇五村,成立特产行会,保护所有村民的利益。”

闻言,一众里长,纷纷起身,齐声道:“谨遵大人钧令。”说完,举杯,同敬池舟。

一直静听不语的裴勇也陪了一杯,饮罢,他甚是佩服地望向池舟,当初提议修路,只当是改善路况,谁知,大人还有这长远之计,看来南竹镇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

罗姨做活很快,两日间就给池舟缝好了四套衣衫,钱禾见了,喜得拍手赞叹,仔细收好,准备等人回来,就让他换上。

一想到他,钱禾心就跳得厉害,昨晚她又梦见了他。梦中,他抱紧她,一遍又一遍地磨她。

“夫人,您脸怎么这么红?”青桃过来请她用午饭,“不是发烧吧?”这几日愈发冷了,两个护院的镖师都换上了棉衣棉帽。

钱禾放下支腮的手,极力镇定道:“火盆太旺,烤的。”

“那我拣两块碳出来。”说着,青桃走过去,用火钳子从盆中扒拉出几块银碳。

钱禾悄悄摸摸脸,唯恐青桃再问,遂下榻披衣,先行一步去吃饭。

饭毕,钱禾回道卧房,准备小憩,忽记起好久都没拜钟馗了,于是开了床头小桐木箱,想取那尊沉香木钟馗像,谁知箱中没有。

她心下一惊,赶紧翻找,却在墙侧衣柜里寻见。

“你在这儿呀,可吓我坏了,还以为把你弄丢了!”钱禾抚胸道,仔细回想一番,却记不起怎么会把钟馗像放在这里,也许是从小角山回来,盘点各房物件时,随手放的。

钱禾把钟馗像仔细擦拭一遍,放在榻桌上,默默祷祝。

“钟馗佑我,心清神明。”

祝罢仔细收回床头小桐木箱里,又去看那衣柜,别再把要紧的物事丢在里面。

柜里都是衣衫,钱禾一叠叠查看,忽地住了手,只见柜底一个青布包袱,系得紧紧。

什么呀,还这样包?她纳闷着,拿起包袱,轻轻打开。

一件青绸外袍,一件白绸贴里,一双白暑袜。

钱禾眨了眨眼睛,都是他的,之前在齐家营雷公庙,她出于无奈换上的。

那白绸贴里还有淡淡的香气,钱禾吸吸鼻子,抬手拿起,抱在怀里,唇角不觉翘起,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不知现在还是不是那么宽松?她想着,褪了衣衫,把那贴里穿好,走到梳妆台前照看铜镜。

果然是大,装她两个都有余。

她笑,回身去床上坐好,刚要换下,又想到反正要小憩,等睡起来再换不迟。

于是拉过被子,盖好。

谁知根本睡不着,贴里上的香气一直往鼻窍里钻,弄得她总忍不住去想他。

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怀抱。

哎呀,要疯了!

钱禾恨恨地掀开被,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她以为是青桃,不想让她瞧见自己这副模样,慌不迭地往被子里钻。

“我要睡了,你把茶放桌上就好。”钱禾瓮声道。

对方无有应答,钱禾悄悄扒着被沿,睁开一只眼睛,登时红了脸。

“你,你回来了?”

池舟今日从南竹镇归来,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不料县城中的南竹镇人,齐齐聚到衙门,担肉担酒,定要感谢知县大人的修路盛德。

不等池舟拒绝,工房裴勇就应承了众人,说是晚上设宴,大伙同乐。

池舟记挂钱禾,遂回来告诉她一声。

可此刻,他改了主意。

池舟走到床侧,俯身拥住了慌如小鹿的她,低声道:“等我,我晚上早些回来。”说罢,又在她耳畔低语一句。

钱禾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