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你还好么?”

“我很好!”钱禾直言,一面瞧看左右,她个知县夫人,之前在凹里村被不少人见过,要是给人瞧见她跟个外男交谈,不定怎么传言呢!

只见几个壮丁立在周围,悄悄把人群隔在两人之外。

“我的暗卫,无妨!”王睿上前一步,“能摘下面具吗?”

钱禾悄悄后退一步,心下暗惊,他居然隔着面具认出了自己。

似是解答她的惊疑,王睿又道:“适才在那莲花灯前,我一看背影,就认出了你!”

他的阿禾妹妹!

钱禾拉起小兔面具,低声道:“王参将好眼力!”

闻言,王睿面上的笑容灰飞烟灭,但他不死心,还是说出了此行目的。

“阿禾,我是自由身了,马上升任副将,你愿意跟我回河州么?”其妻柳小姐于年前十月亡故,柳都督对这个女婿甚是愧疚,于是力保。

“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钱禾暗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的心小,只能放一个人。

于是她立刻拒绝:“我已是池家妇,这辈子都是池家人。”

说罢,急急去寻池舟,却见人群已经散开,他也不知所踪。

钱禾心提了起来,转身就走,刚走两步,一脚踩上块砖石,一个趔趄,看看必要扑地,忽地被一只手稳稳搀住。

熟悉的气息,她抬眼,果然是他!再看,他就立在廊下!

“你故意的!”她气得甩他手,自是甩不开。

“他远道而来,我不想打扰你们说话。”池舟小声道。

“你可真大度,你就不怕……”

“怕!所以隐在这,时刻准备捉你回家!”

钱禾瞥他一眼,见他还带着个呲牙咧嘴的小猴面具,语气却是可怜巴巴的,忍不住就笑了。

一笑方记起故人。怎么说,王睿也是远道故人,之前的那些恩怨她也早就揭过了,不然也不会唤他“睿哥哥”。

于是回头,想对他说声“保重”,谁知并无人影,连那些壮丁也不见了,只有熙攘人群。

钱禾愣住,仿佛适才所见只是一场梦。

“他走了,应是走的北门,那边人较少,要去追吗?”池舟问道。

“不必,他得上任,如此就好。”

王睿此去,一直镇守北疆,再未与钱禾见面,后娶当地妇人为妻,育有两女。

钱禾拉住池舟手,看看天上月亮,只见月辉清清,甚是温柔,不禁笑笑:“咱们慢慢走回去吧,院中梅花开得正好,小酌一杯,如何?”

“都听夫人的。”

钱禾复又戴好面具,两人手牵手,避开人群,专拣小巷走,一步一步,走了很久,方才到家。

青桃罗姨他们早已归来,正等得急,见两人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重又喜笑颜开,于是整杯设宴,全家赏花赏月。

*

正月十八,县衙正式理事,池舟一早坐堂,五房胥吏齐聚,裴勇当先报上了好消息。

“大人,已有不少人报名陶器制作,我看了他们各自带来的器具,发现了一个甚有天赋的人。”

招募告示是在铲雪的初六日贴出去的,裴勇的本意是给人们以准备的时间,没成想真招来凤凰!

他笑吟吟地继续道:“这个人捏的陶器,甚是玲珑别致,让人一见就想拿起来用啊。”

池舟抬手打住他的慨叹:“真有这等人!那本县得亲自考校一二。”

“人马上就到。”裴勇胸有成竹道,“相信大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将说完,一个衙役带着个男子进入后堂,池舟抬眼,登时愣住,居然是赵德。

“快,见过知县大人!”裴勇示意赵德,“大人甚是看重你的手艺,一会儿你可要好好露一手才是。”

赵德一身粉绸贴里,头戴逍遥巾,脚踩羊皮靴,脸上甚是惶恐,嗫嚅道:“大人,我,我……”

“慢慢说,不打紧。”池舟让他免礼,还让衙役端了杯热茶给他。

赵德一口气喝完茶,轻轻拍了拍胸,忽地跪地道:“大人,请恕小民欺瞒之罪,那些陶器不是我做的!”

堂上众人皆是一怔,特别是裴勇,他立刻急道:“此话怎讲!不是你做的?那你瞎凑什么热闹!”

赵德低声道:“我,我是给别人报名,没成想真能成!”

“你所谓的别人到底是谁?快说!”

“敢问大人,不论何等人,只要技艺高超,都能录用的,是不是?”

“也不尽然。技艺只是一面,还要考察其人品、身世,但现在尚不是论这些的时候,你且说,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