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熠坐在车厢里,看着车窗外慢慢划过的景色,心中有着许多的感慨。

自宋何和叶飞飏被软禁之后,她这是第二次光顾府衙了,也不知这次会不会在府衙见到他们。

想到他们两人,衣熠自然是又想到了现今邺都城里的局势。

曾经不可一世的肖相,现今的境况更是难熬,坊间都有了他的传闻,说是他年事已高,都已经向尊正帝上折子,决定要辞官了。

衣熠是不信这个的,她还记得上次迟尉给她带回来的消息,记得那个被称为福伯的老者所说的话。

别看肖相现在势颓,但很有可能这就是他所演的戏,他越是这么伪装自己的势弱,他日后清洗朝堂的力度越是狠辣。

所以她也在等着,等些肖相一朝反弹,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之时,那她的机会就来了。

衣熠在心底握拳,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此时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所针对肖相所做的一切安排,先都全要仰仗着肖相他自己的自救。

不知不觉中,马车便停了下来,程耞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姑娘,我们到了。”

衣熠的思绪被程耞的呼唤给拽了回来,她缓缓呼出胸口的浊气,在玉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面前依旧是廷尉府的朱红大门,门上依旧是苍遒有劲的廷尉府招牌,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伫立在这儿,丝毫不为邺都城内的汹涌暗流所拂动分毫。

“姑娘,我们进去吧?”玉瑶等了片刻,在看到自家姑娘仍旧愣愣地看着廷尉府的牌匾出神,便出言唤道:“我们早些办完,也就能早些回去了。”

衣熠闻言,感慨地点了点头,随着潘凌儿的脚步,向着她曾经走过多次的廷尉府侧门走去。

“哒哒哒。”潘凌儿上前一步,抬手敲响了廷尉府侧门的门环。

不大会儿,朱门便被人自里面缓缓地打了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衣熠的面前。

是曾被赵二唤作“老五”的那名捕吏。

“来者何人?”男子粗声粗气地问道。

“这位官爷,我是负责南北街巷的掮客,此来是为了找简大人办理宅院买卖的契约。”潘凌儿似乎是常与这类捕吏打交道,说话间的神色并不像是头一次见到捕吏衙役那般紧张,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之色。

“南北街巷?”被唤作“老五”的捕吏听到这个位置,微微愣了那么一下,原本还很是松懈的神色突然间带了些紧张,他四下瞄了一眼,又在迟尉的身上停顿了下,似是在找什么人。

衣熠心下一惊,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来看,他似乎在找一个对他来说很是忌惮的男子,而这个男子出自南北街巷。

南北街巷里的住户很多,且大多都是刚到邺都城的,或是邺都城原本的贫民,能让他如此忌惮的人,应该是在职位上高于他。这么算下来的话,他所找得人不正是自己吗?

看起来这分析的时间很长,可在衣熠的脑海里不过一瞬而已。

衣熠暗自一惊,他为何一听到南北街巷便寻找自己?难道是廷尉府里生了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事?可自己这段时日并没有再继续追查钱府一案了啊,他又何苦揪着自己不放呢?等等!钱府,宋何?叶飞飏?难道是这两人在廷尉府里出了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衣熠的额头逐渐渗出了些许的汗水,她不知这里面究竟生了什么,故而也不敢轻易的让他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他要寻找的人。

衣熠想到这,缓缓低下了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脸暴露在这名捕吏的面前。

“官爷,官爷?”潘凌儿犹疑地又唤了一声,见那老五仍是不吭声后,暗自咬了咬牙,从袖口掏出了一个荷包,直接塞进了官差的手中,扯出一丝笑道:“官爷您看,这办理买卖宅院的契约本就繁琐,而且这时辰也不早了,小的们也不想耽误了简大人的时间,官爷您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吧。”

老五微皱的眉头被他掌中捏着的略有些硌手的荷包硌了一下,让他回了回神,他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轻轻颠了一颠,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满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