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年12月。

上海。

冬夜。

有星。

无月。

一座老宅,一灯如豆,一桌一椅,一碟花生。

一个人蜷缩在灯下,手里拿着一瓶酒。

一颗颗花生高高抛起,又一颗颗落进嘴里,准确无误。

一颗花生,一口酒。

酒已见底,花生仍多。

双眼朦胧,仿佛已醉。

那人晃晃酒瓶,喝干最后一口酒,砸砸嘴唇,叹了口气,似乎意犹未尽。

院子里微微一响,那人身子登时挺直,略一挥手,油灯已灭。紧接着身子一闪,人已到了门后。侧耳倾听,外面悄无声息。那人背靠墙壁,悄立门后,更不出半点声响。

死一般的沉寂。

一个时辰过去了,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忽然,院子里轻轻传来喵喵喵三声猫叫,紧接着又是两声喵喵,片刻之后,又是三声喵喵喵。

屋内响起轻轻两声汪汪狗吠声,紧接着又是三声汪汪汪,片刻之后,又是两声汪汪。

终于,院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有约不来过夜半。”

屋内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你若无心我便休。”

紧跟着,灯已亮起,屋内那人不知何时手里又拿了一瓶酒,坐在灯下,又恢复先前那种懒洋洋的样子,一颗花生,一口酒。

仿佛一阵风吹过,门便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反手掩上了门。

只见那人穿着一件白色风衣,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目。

屋内那人头也不抬,顾自喝酒,旁若无人。

后来那人紧紧盯着屋内那人,默不作声。

许久许久,后来那人终于忍不住,沉声道:“不一言,不做一声,待客之道?”

屋内那人仰头喝下一大口酒,又吞下一颗花生,淡淡道:“虽未言,确已声,你耳朵聋?”

后来那人一怔,道:“你何声?”

屋内那人嘿嘿一笑,汪汪汪一连叫了三声。

后来那人一愣,格格笑了一下,急忙忍住,哼了一声,道:“说人话。”

屋内那人听到笑声,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抬起头,眯着眼,打量着眼前来人,呵呵笑道:“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人做狗声,乃是迎客,你偏听不懂。”

后来那人终于笑了,一步步走到桌前,道:“人言黑狗冷谓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冷谓呵呵笑道:“过奖,你白猫丁清更是鹤立鸡群,闻名遐迩。”

丁清冷冷道:“彼此彼此。”

冷谓淡淡道:“你刚才和我比耐心,倒是谁赢了?

丁清冷笑道:“你在里面暖和,我在外面受冻,当然你占便宜。要不,咱们换过来,再试一次?”

冷谓摇摇头:“没兴趣。”

丁清双手插在兜里,盯着冷谓,冷冷道:“闻名不如见面,大名鼎鼎的黑狗竟然是一个好酒贪杯之人,此刻你戒备松懈,破绽洞开,我若是敌非友,信不信我能杀你?”

冷谓冷笑道:“那你何不试试?”

丁清盯着冷谓,目光冷如刀锋。

冷谓还是那般懒懒散散,仿佛没有感觉。

一股杀气升起。

丁清忽然笑了,淡淡道:“你认为我杀不了你?”

冷谓嘿嘿笑道:“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