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暑假倒计时的最后一个周一，仍是听着校长在操场的大看台上激情陈词。 太阳晒得人热烘烘的，操场的每个人就像被晾晒在太阳底下的小鱼干，汗都腌入味了。 学生们被晒得连连吐槽，要不是巡视的班主任维持着纪律，让同学们注意听讲，怕是学生们的吐槽声就要盖过校长的大喇叭了。 校长在看台说上半句，有的男同学已经接了下半句话，一字不差，听见的同学都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李想想站在人群中，既没看着台上的校长，也没听着校长的讲话，反正听来听去，都是那几句老话了。 她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湿了，风一吹，汗味就钻进了鼻子里。 上次有人来采访，她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她的任务，充当好一块学校需要的背景板。 “……圆满成功！这就是我们轻溪中学的样子！这才是我们的学生朝气蓬勃的样貌！”校长越说越激动，手里的手稿被他一扬，最后狼狈去捡手稿的人是其他领导。 看台下默契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他们清楚地知道，鼓掌声越热烈，越能尽快结束校长的这次发言。 李想想混在人群中，连鼓掌都糊弄了。 很快，演讲结束，校长在其他人的簇拥下离开操场大看台。 校长一离开，看台下就骚动起来。 见状，班主任们只得扯嗓，嗓门不大，都镇不住那些调皮的学生，有的班主任自备了小喇叭，让自己班级原地等待，等前面的班级走了后再有序离开，操场不小，但进出操场的门很小，要是都挤在一起，就都出不去了。 李想想他们班级站的位置靠后，所以，他们班级成了最后一个离开操场的，先冲出操场门的男生猛地奔向食堂，还有三三两两的女生结伴，约着去厕所。 人群都散了，周遭一片嘈杂。 李想想刚迈上教学楼的台阶，就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险些脸朝地，不等她站稳，就听见有人喊“王姝意”。 是李锦的声音。 李想想这才注意到，撞自己的人是王姝意，她没理会李锦，径自往前走，身形薄得像是纸片。 李锦和黄怡瑶紧追不放，虽然她们做的事已经被王姝意发现了，但她们毫不在意，依旧上赶着去舔王姝意，还想着和王姝意和好。 徐晓麦自从把自己撇干净了，就不和李锦她们为伍了，偶尔撞见她们，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样绕着走。 见没回应，黄怡瑶不干了：“李锦，咱别追着王姝意了，她都不理我们了……也不知道她整天装个清高样子给谁看啊，她不还是和我们一路货色吗？也只有我们肯理她了。” “哎哎，李锦，我和你说话呢，”黄怡瑶喘着气，“咱不理她了，我们犯不着时时刻刻捧着她吧，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公主啊，不就是一个亲爸不管，亲妈不爱的好看孩子，最多就是中了个基因彩票，脸蛋好看罢了……” 黄怡瑶说话声不大不小，李想想刚好能全部听见。 李想想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和王姝意对上了目光，她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轻靠着墙，阳光刚好从楼道窗户照进来，又正巧，映了她一半脸。 原来她没走，就站在这儿，李锦她们说的话，她听见了，王姝意肯定也听见了。 李锦和黄怡瑶刚过来，就刹住了脚，两个人面面相觑，看了眼李想想，又看了看王姝意。 李想想没继续站在这，自顾自上楼了。 “王姝意。”李锦先开口喊王姝意的名字。 王姝意没吱声，黄怡瑶装不下去了，语气很冲：“王姝意，你说句话，别当哑巴。” 李锦眼神示意黄怡瑶别多说：“姝意，你别生她的气，你知道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们和王姝意现在还没有撕破脸，表面还得装一下和气的。 “我知道，你们就是这样的人，”王姝意脸色发白，这段时间，她睡不好吃不好，脑袋快要炸了，一看到她们这张脸，她胃里就泛酸，“嘴脸丑恶，让人恶心。” “王姝意，你骂人干什么？”黄怡瑶开口。 “骂人？骂人还是轻的，我还要打人呢！”话还没说完，王姝意直接抓起角落里的一个扫帚就往她们身上打。 扫帚直接就扫到了李锦脸上，黄怡瑶也没躲过，被扫帚扫到了肩膀。 “啊，王姝意！” “王姝意，你疯了！” …… 声音闹得大，李想想在二楼都能听得见。 “王姝意，你干什么你，”李锦一把夺下王姝意的

扫帚，“你要打架是吧，要打架是吧？”说完，将扫帚往地上一扔，闻了闻手，手上全是酸酸的垃圾味。 “啊！王姝意！”李锦彻底怒了，这扫帚不知道扫过多少垃圾，她现在手上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你要打架是吧！好啊，来啊。” 什么和好，屁！亏她之前还想着王姝意不计前嫌，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算我今天让学校开除了，这一架我也打！” 黄怡瑶在一旁听见，有些顾虑了，她还不至于为了打架被学校开除，她家里人要是知道她在学校做的事，会被气死的。 “冷静，”黄怡瑶突然清醒，赶忙拉架，“有什么事好好说。” “假惺惺，”王姝意往她们身上呸了一口：“受够你们了，你们真比我还装，我都听见了，你们和李想想在教室里说的话，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都听见了，我当时就该狠狠骂你们，我忍够了！” “王姝意，你别真发疯啊！”黄怡瑶肉眼可见地慌张，这里可是学校连廊，人来人往的，校领导和老师随时经过，她可不想被叫去训话。 “我发疯？我有你们疯吗？你们把我家的事都捅出去了。”王姝意眼底猩红，她脑子里都想的是她们在背后嘲笑自己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明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她原本的样子，她还在一直努力遮掩，她多可笑啊！她一直假装自己有个令人称羡的家庭，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她明明装得可好了，但还是被发现了，他们一定在笑她，他们都在笑她！ “都是你们，都怪你们，是你们将我的事捅出去！弄得全校都知道了，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王姝意发了疯似的冲上去，和李锦她们扭打在一起。 黄怡瑶想拉架的，却被王姝意一把抓住了马尾，疼得她嗷嗷叫，她也顾不上什么了，指甲狠狠嵌入王姝意的胳膊肉里。 王姝意以一敌二，瘦薄的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将李锦和黄怡瑶都钳制住了。 “放手！” “不放！” …… 场面变得不可控，经过的学生见战况愈演愈烈，赶忙告诉了老师，等老师来了后，才将扭打在一起的三人分开。 战况太激烈，地上散了一只鞋，鞋面上被踩得都是脚印，不远处，还散着好几缕头发，看得人头皮一紧。 等到上课，王姝意和李锦还有黄怡瑶都不在座位上，就连徐晓麦也被班主任喊出去了。 班里一下就炸开了锅，有人去了食堂回来，正好撞见她们在走廊打架，那架势，男生都得退三步。 老师一进教室，用黑板擦猛敲了敲黑板：“上课铃已经响了，谁再说话，就出去！” 讨论的人才噤了声，改为偷摸传纸条了。 李想想不由看向王姝意的空位子，虽然她觉得眼下的王姝意很可怜，但不代表王姝意之前所做的坏事能被原谅。 只是没想到，这是王姝意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了。 第二天，王姝意座位上的都被家里人拿走了，班主任当全班的面宣布，王姝意转学了。 - 放暑假的最后一堂课是自习，头顶的风扇声沙沙作响。 虽然教室里没有发出一丁点说话的声音，但每个人已经无心学习了，一心想着放暑假，到底该怎么度过。 李想想眼神从试卷上移开，抬头看向王姝意的那张桌子，从王姝意离开后，那张桌子就一直空着了，班主任说，等暑假后，开学了再调整座位。 王姝意在与不在，对所有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从王姝意转学后，大家都没再提起过她，好像她从来没出现过。 李锦和黄怡瑶经过这次的事后，被学校处以警告处分，再有再一次，学校就对她们做出开除处分，所以，她们现在收敛不少，至少在放暑假前的这段日子，只敢混日子，不敢惹事。 铃声一响，班里一瞬就沸腾了，最调皮的那几个男生立刻踩上凳子，对着空气打了好几个响指，就在还想高歌一曲的时候，班主任出现了，那几个男生立刻收敛了，从凳子上下来。 班主任没多批评他们了，只嘱咐大家，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逗留。 在大家齐齐答应声中，暑假开始了。 李想想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包，抱着一大摞的暑假作业回家。 暑假时间长，虽然老师布置了作业，但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自己去店购买学习资料与试卷，来让自己的暑假生活更充实。 李想想一进店，店老板就热情招

呼，具周边贴纸都在一楼，学习资料试卷课外读物都在二楼。 李想想对店老板微点了点头，就准备去二楼。 这间店是学校周边开得最早也是开得最久的一间店，和它同样时间开的隔壁店，一年前就已经转让，现在是开了一家双皮奶奶茶店，生意很不错。 与装修不久的奶茶店比，店的装修就有些显旧了。 墙壁泛黄，一楼角落里积了灰尘，连通着一楼和二楼的木头楼梯都有些旧了。 楼梯上还坐着一个人，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低着头，认真地翻着手中的，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露在鸭舌帽外面的黄里透着淡淡红色的头发，不像是染得漂得那种颜色，倒像是褪了色。 李想想刚踩上木头楼梯，楼梯就发出吱呀一声，声音不大，但李想想心倒掉了半拍。 她忍不住去看那个男生，发现他没有反应，她才尝试去踩第二个阶，刚踩上，果然是吱呀一声。 木头楼梯本就窄，他坐在楼梯上，一个人就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李想想只得侧过身，整个身体贴着楼梯扶手，脚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生怕踩到他的衣服。 就在李想想要走过去的时候，男生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的眼睛很好看，黑色的瞳仁很亮，脸上的几颗痣就像黑夜中的星星一样。 他的脸，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