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锦水道了谢,总算在成江的帮助下落了地。

“我在另一侧也架了梯子,姑娘要是办完事可以直接下来。”成江客客气气地开口,“只是不知姑娘何时离开,我好守着给您开门,省得姑娘再爬出去。”

“我等天亮再走。”想起今天爬墙被主人家抓个现行,盛锦水不禁脸红。

“好嘞。”得了准信,成江不再多问,轻松翻过了墙头。

等他翻回去,院中已经没了萧南山的身影,便连他房中的灯都熄了。

成江来来回回忙活了一夜,不禁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心里想着要赶紧将口信传回中州,让家里多送几个伺候的人来。

盛锦水站在旧宅院中,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墙摆设,过往的回忆忽然涌上心头。

强忍着的泪意在这一刻决堤,鼻尖一阵酸涩,等回过神来,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受控制地滚落。

心口疼得窒息,她难过地蹲下身抱紧膝盖,身体颤抖着,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等起伏的心绪平稳,她才慢腾腾地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渍,向父亲房走去。

不知金大力是自信于盛家旧宅已是囊中之物,还是害怕自己侵吞盛家家产的计划被提前识破,他并没有动宅院里的东西。

盛锦水捂着口鼻进了房,房中飞舞的灰尘让她呛咳了几声。

等开了窗户,气味才散了些。

云息镇是水乡,四季潮湿。

父母在时,会在日头好的时候晾晒旧。

如今才过了多久,不少页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盛锦水来不及怀念和心疼,简单掸去上的浮尘,打水擦干净桌椅。

见时辰不早,连忙动手磨起墨来。

再来一次,她如今最缺的就是钱,最紧要的则是赚钱。

虽然离开崔家时万分狼狈,但此刻的盛锦水还是感激那段时光的。若是前世的她,就算有勇气离开金家,也没有赚钱的手艺,最后大概只能坐吃山空,或是随便找个人家嫁了。

可在崔家多年,她学到的委实不少。

入府时,她只是个烧火丫头,在大厨房给厨娘打下手。

她长得讨喜,干活老实从不偷懒,最后得了一位厨娘的喜欢,学了几道精致的点心。等到了崔小姐身边,学得就更多了。

刺绣、调香、梳头、上妆……虽都是伺候人的本事,但也是实打实的手艺,当年崔小姐倚重她也有这双巧手的原因。

这两天一有空,她就翻来覆去地思考自己的本事。

做点心要本钱,她暂时做不了。至于刺绣、调香也是同理,不是耗费时间就是投入巨大,也就是那日和堂姐盛安安说起绣样时,想到了赚钱的门路。

父亲曾是秀才,她耳濡目染,也跟着学了几年画。

作为崔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些年风靡过中州,贵女钟爱的花样她最清楚。

中州的绣样样式新奇,各家贵女时常攀比。她当年为了让崔小姐脱颖而出费劲了心思,绞尽脑汁想出了不少新奇花样,如今将它们画出来,转手卖出去不就是一笔钱吗?

至于价格和卖家,还要向张老板请教。

磨好墨,铺好宣纸,盛锦水用笔蘸饱了墨汁,就着微弱的烛火仔细描画起来。

一旦投入,她便不再注意周遭。

夜风吹过,吹得烛火左右摇摆,她的身影映在纸上,暗了一片。

担心自己出错,盛锦水眯起双眸凑近宣纸,每一笔都是细细思量后的结果。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鱼肚白。

画了一夜,盛锦水也不觉得困,只是看天际泛白,才恍然记起自己该走了。

她起身,将昨晚画好的几张稿纸收好。

昨晚带来的包袱里除了剩下的糖饼就是一些旧物,盛锦水此行匆忙,拿出包袱里的糖饼后将旧物放进房柜子里锁好。

随后又打了井水洗漱,清洗笔墨,从厨房找来竹篮将要带走的笔墨画稿,连同糖饼全塞进了篮子里,再盖上从旧衣上剪下的蓝布才算大功告成。

等出了房门,盛锦水挎着篮子再次爬上了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