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婚配,更是坎坷不顺,前世似乎嫁得匆忙,随丈夫到北地后便再没回中州。

想到这,盛锦水不禁后悔,前世她就该和院里活泼的小丫头一样,多听听各家八卦,也不至于现下两眼一抹黑。

不过自己如今的金主是崔馨月,加之前世的知遇之恩,怎么都该站在她这边。

“姑娘说得不对。”盛锦水取出墨兰发簪,凑近薰炉,另一只手轻扇云烟,带着香气的云雾立时缠上发簪。

被她反驳,自觉失了颜面的梁苒华怒极反笑,终于愿意用正眼瞧人,“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这一步盛锦水走得极险,她本不该掺和到两人的争斗中,可若任由梁苒华嘲讽下去,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想到南市的铺面,她定了定神,将染上兰香的簪子双手递给崔馨月,“花有时令,并不是四季常开,金玉虽名贵,却拟不出它的色彩鲜艳,千姿百态。”

接过墨兰的崔馨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她闻出了今日的是兰花香。

“小姐们金尊玉贵,故而对一些细枝末节并不在意,”盛锦水笑着对梁苒华开口,看神态谦卑恭敬,说出的话却让她哑然,“小女眼拙,但也能看出各位小姐尊贵,所穿华服皆是用丝绸裁就,而丝绸则是蚕丝织成的,绒花恰巧也是蚕丝做的。”

“是这个理。”

“除了技法不同,都是用蚕丝做的,哪分得出高低贵贱。”

“戴腻了金玉的,这绒花瞧着也不错。”

……

一时之间,方才沉默的贵女纷纷出声。

梁苒华一噎,绒花与华服用的是一样东西,若她再嘲讽崔馨月佩戴绒花寒酸,也就是说身着丝绸的自己寒酸。

“当年的才女萧静姝便偏爱绒花,赞它可靡丽可秀雅,变化万千……”

亭内的应和声逐渐消散,提到萧家的贵女赶紧闭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萧静姝可是萧公的嫡亲妹妹,萧大公子的亲姑姑,自己怎么一时忘形,提到她了呢。

梁苒华恼怒,绞着帕子咬牙道:“妹妹府上可真是人才辈出,连个小丫头都这般伶牙俐齿。”

相斗了这么多年,崔馨月早知她脾气大,心眼小。

只是论起出身,两人并不差多少,所以对方也只能说些难听话,在一些小事上膈应自己。

想起梁苒华从中州躲到云息镇的缘由,崔馨月在心里嗤笑一声。

中州萧家累世公卿,梁苒华的父亲也是异想天开,竟想让她嫁给萧公嫡子。

出身世家却深居简出,让人探听不到半点消息,这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梁家见正途走不通,妄图用流言裹挟,逼萧大公子娶她过门。

没成想萧家并不入套,萧公更是当众婉拒,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躲到江南小镇,避开中州的闲言碎语。

梁苒华不能拿萧家怎么样,但眼前少女只是个普通人,若是被记恨上,自是有千百种法子对付她。

“梁姐姐说错了,”看她吃瘪,崔馨月心底高兴,面上却一派气定神闲,笑道,“这位姑娘不是崔府下人,而是我的客人。”

梁苒华哼了一声,真正让她看不顺眼的是崔馨月,见绒花不能让崔馨月丢脸,反倒牵扯出萧家,她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见状,盛锦水悄悄吐出一口气。

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了她这尾无辜的池鱼。

“暮蝉,将东西收好,”吩咐完暮蝉,崔馨月又道,“带姑娘下去喝茶。”

盛锦水心头一跳,崔馨月没让自己马上离开,反倒留下喝茶,怕是有事要谈,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盛锦水给崔馨月挣了脸面,暮蝉对她明显和善了不少,领着她去了崔馨月的院子,留她在待客的花厅里。

暮蝉是崔馨月身边的大丫鬟,不能久留,她交待了院里的小丫鬟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茶水。

盛锦水安分地坐在椅上,无意识地吹着滚烫的茶水。

六角亭内除了梁苒华和以她马首是瞻的那名贵女,余下的都没有主动搭腔,直到自己出声反驳,才相继应和。

这么看,她们或许不是怕得罪梁苒华,而是看崔馨月的脸色行事。

看来这次没有赌错,再一次确认后,盛锦水才稍稍放心。

随即想到自己连一件小事都要反复思量,无声叹了口气,自己怕是不到三十就要满头华发了。

盛锦水喝了口温茶,压下身上的凉意。

本以为要等上许久,没想到两刻钟的功夫,崔馨月便来了。

盛锦水连忙起身,等崔馨月在上首坐好,才在她的示意下落座。

比起上次见面,崔馨月显然少了些傲慢,她偏过头,眼中更多的是赞赏。

“你叫什么名字?”

盛锦水没想到她一开口,先问的就是自己姓名,如实道:“我姓盛,叫锦水。”

崔馨月不置可否,也不知有没有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