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酥长着一张圆脸,笑眯眯的模样十分讨喜,她年岁不大,却是陈师傅属意的接班人。

若说盛锦水在厨艺上颇有天赋,但算不上出类拔萃,那么她就是个实打实的天才。

陈酥的味觉天生敏锐,只要是尝过的菜肴点心,便能说出所用的食材,不敢说十成十,七八成总是有的。

两人满打满算也就相处了一日,却已觉得十分投缘,加之今日见过释尘大师后她便彻底放弃了用糕点赚钱的想法,所以对陈酥并不藏私。

陈酥投桃报李,对她也格外敬重,俨然将她视为自己的半个师父。

得了道谢,陈酥小脸微红,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盛锦水对这样可爱腼腆的小姑娘没有抵抗力,找遍全身,终于从荷包里找到了朵不知何时塞进去的绒花。

只一朵五瓣红梅,大概是细绒不够齐整,她挑出来后随手塞进了荷宝,正好借花献佛。

“我今日只带了这个,下次给你做更好的。”

盛锦水眼中的瑕疵品实际上也是百里挑一出来的,小姑娘爱美,双手捧着绒花别提多喜欢了。

现下无事,她索性拉着陈酥一同坐下。正巧她心里装着事,想向对方打听一二。

“阿酥在县里可曾听说过祈愿糕?”盛锦水偏头问道。

陈酥一边欣赏手上绒花,一边欣赏盛锦水的容貌,直到美人开口才微仰起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回道:“不知听哪个师兄提过,好像是出了事的。”

没有帮到忙,她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歪着脑袋搜刮记忆,将与祈愿糕有关的消息全抖落了出来,“阿爹好似也说过,他听说后很生气,还骂卖糕点的人是骗子。”

“有人出了事?”盛锦水一惊,“可知出了什么事?”

她本想着钱家敛财,最不济也就是偷工减料,用些便宜的陈米,没想到如此大胆。

“大约是闹肚子吧。”陈酥挠头,陈记也是做吃食的,对这种事比较敏感,消息也灵通些。她朝三三两两站在檐下喝汤吃面的学徒们喊道,“师兄,你们谁听说过祈愿糕的事吗?”

她一开口,学徒们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盛锦水听了半天,终于拼凑出前因后果。

他们知道的并不特别详细,许多都是道听途说,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

县里卖的祈愿糕确实出了事,事不大,就是让食客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两天,最后那食客没法子,去医馆开了药喝了好几天才好。

事后食客也想讨个说法,只是他找不到卖祈愿糕的女子,就算找着了,也没法证明自己吃坏肚子与祈愿糕有关。

盛锦水蹙眉,早前她就对钱家仿制祈愿糕一事有了计较,但她的法子只能叫旁人不再被钱霜迷惑,却不能让她受到惩处。

如今,却是要想法子让她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赚钱也要凭本事良心。

“陈记人脉广,能否帮我打听打听,那倒霉的食客是谁?”盛锦水开口请求。

这对陈酥不算难事,点头应下。

说完这事,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众人修整得差不多了,王杰也来了。

他是参加诗会的学子之一,也是闫山长和盛锦水之间的中间人,自然要亲自跑一趟。

为了今日诗会,盛锦水和陈记共准备了二十余种点心,光是酥皮的便有五六种,除此之外,还有她拿手的酥油鲍螺、千层糕、桂花糕和杏酪。

甜点以外,又备了几种咸味小食,再加上陈记出名的蝴蝶酥和玫瑰花饼,饶是中州来的贵人也挑不出疏漏来。

不过看王杰神色,诗会该是进行得十分顺利,想必贵人对点心也是满意的。

这么想着,王杰果然喜气洋洋地开口道:“辛苦各位师傅了,这是你们的酬劳,其中一份是贵人给的赏钱,贵人对今日的吃食可是赞不绝口。”

虽说已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但亲耳听见又是不同的体验。

大家脸上不觉挂上了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窃窃私语起来。

见他们如此,王杰也不苛责,笑道:“贵人还说了,今日天寒,让你们早些回去。”

盛锦水和陈师傅派来主事的学徒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出了犹豫。

他们的活计当然不是准备点心这么简单,一场诗会下来,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他们要是都走了,万一中途出了岔子可不好补救。

“放心去吧,这是贵人体恤你们辛劳,亲自吩咐的。”王杰看出了他们的迟疑,安抚道。

众人这才放心,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

事情办成了,王杰也没久留,正准备离去时却被盛锦水叫住了。

“公子留步,我有事想请您帮忙,”事关盛安洄,即便为难,盛锦水还是开了这个口,“家弟如今已是童生,我想为他寻一位适合的夫子。您见多识广,可知镇上或是县里有哪位学子正在招收弟子的?”

盛锦水说得委婉,她知晓自家的境况,举人进士是不敢想了,只想找一位秀才。

这倒让王杰犯了难,不过不是他不愿帮忙,而是进入院后他就极少下山,更别提认识山下的学子了。

不过盛锦水帮了他大忙,让自己在贵人面前露了脸,他自然愿意这小忙,帮着打听一二的,“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你给我几日,我去打听打听,若是有合适的就同那位成小哥说一声。”

“好,那我便先行谢过公子了。”盛锦水道了谢,目送王杰离开。

王杰走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小厨房才彻底打扫干净。

与陈记的人道了别,盛锦水带着充当杂役回来的盛安洄下了山。

本以为他们结束得早,未必能遇上成江,没成想刚到山脚便瞧见了林家的马车。

两人刚在马车前站定,车帘便被掀起一角,沈行喻从中露出半个脑袋,轻声抱怨道:“你们可算来了,怎么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