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盛安洄和盛安云回来时,正好可以开饭。

拿起筷子,挑起鲜嫩精细,纸薄均匀的肉片浸入汤中,只需几息便可夹起。

熟透的肉片褪去血色,香气浓郁,满室充盈。

这次盛锦水调的是二八酱,八分芝麻酱并二分花生酱,浓稠的酱料细腻不见颗粒,肉片蘸过后送进嘴里,只觉唇齿留香。

二八酱虽醇厚味美,但多用会稍显腻味。

未免腻味,盛锦水将煮熟的时蔬捞出,倒入由香醋和辣椒调配的酱汁,再品尝时就变得清爽了许多。

这顿古董羹,三人吃得酣畅淋漓,等结束时已出了一身热汗。

放下碗筷,盛安云砸吧砸吧嘴,“今日我可算是饱了口服,平日在家哪能顿顿吃肉,现下却是吃肉吃了个饱度。”

托了林家和自家阿姐手艺的福,离开金家后盛安洄几乎顿顿有肉,原本干瘦的双颊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

听到感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在金家时别说什么羊肉鹿肉了,便是喝口热汤都是奢侈。

换做从前,他简直不敢想这神仙般的日子,现下却成了寻常,有时甚至在心中挑剔起吃食的做法,还真是罪过。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到了饭桌上他依旧是风卷残云,连锅底的碎肉残渣也不放过,就差将清汤也一饮而尽了。

盛家围坐桌边其乐融融时,林家的餐桌旁却少了萧南山。

他没什么胃口,便只喝了一碗米粥。

成江心里着急,几次想要起身去请盛锦水下厨,都在萧南山了然的目光下僵硬原地。

直到怀人现身,呈上寸心带回的东西。

案上放着两个平平无奇的油纸包,萧南山不假他人,伸手解开。

纸包打开,泛着光泽的香丸滚动,不时有阵阵幽香散出。

萧南山拈起一颗香丸凑到鼻尖,清冽的梅花香沁入心脾,让他混沌的大脑有刹那的清明。

把玩香丸之后,他才动手拆开另一个纸包,里面装的不是香丸,而是浸透蔷薇水,又被碾磨成粉的瓢。

花香清甜,隐约又有木香。

家中虽有中州最全的香方,萧南山却是怔然,搜肠刮肚也没想起相似的味道来。

好在盛锦水甚是贴心,在油纸一角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上“瓢香”二字。

“哪来的?”

对此萧南山心知肚明,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余光极快地从他脸上掠过,怀人摸不清他的好恶,便如实道:“盛姑娘托寸心送来的,说是古董羹的谢礼。”

在中州,萧家是百年世家,累世公卿,想与之扯上关系的人不知凡几。

身为萧家家主的嫡长子,萧南山自小便是旁人争相巴结的对象,偏偏他最厌烦这些,极少出现在人前。

讨好巴结的人想投其所好,变着法的送古董字画,金玉珍宝。

最出格的一次是一名外地富商,竟想将亲生女儿送予他为妾,当时连家主都惊动了,那富商踢到铁板,理所当然地被赶回了老家。

“谢礼?”萧南山放下滚圆的香丸,喃喃自语。

几碟净菜而已,竟又立刻回了谢礼。

萧南山抿唇,脸上不见喜怒。

她似乎一直这样,只要受了恩惠,不管大小,不管是否是她先有恩于人,总会将之算得格外清楚,生怕自己占人便宜。

要是往常,萧南山会觉得这样的人才知情识趣,懂得进退,可今日却只觉得对方在急于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收起来吧。”萧南山不再细想,沉声交待怀人。

怀人心中疑惑,方才公子神色还不辨好坏,现下却是肉眼可见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