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来日若是成了仙,还能叫丧彪仙人!”想到这里姜芥舟眼前一黑,这也忒丢人了。

豆杵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姜姐。”

姜芥舟原先诨名丧彪,这名字算是世袭的,干掉上一个叫丧彪的后,她便叫丧彪了。后来承一债主的情,才得了个听起来有点化的名字,叫姜芥舟。

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

债主把出处念给她听的时候,就记住这么一句。通篇鱼啊鸟啊的,约莫是篇食谱,她也没什么可挑的,谁让她欠了天大的债,大到必须离开北冥镇。

这也是她答应护卫张富户的儿子,去南边的容阳郡参加九霄宗的灵根测试的原因。

九霄宗乃当世第一大仙宗,传闻出过九位大能飞升成仙,一人成仙其师门便有开宗立派的资格,九霄宗一口气出了九位,如何不算是第一大宗。

但这领头羊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其位,谋其政。

求仙问道的人一多,小宗小派接待不下,又不能生生赶走,各宗便约定,由九霄宗牵头举办,每年都要一同拿出资源,在雨水之时的容阳郡,接待天南海北赶来测资质的求道之人,直至惊蛰到来。

北冥镇是个小镇,百姓日子过得不算穷苦,却也没那个闲钱年年花半个多月走去容阳郡碰运气。碰上了鸡犬升天,碰不上耽误了春耕,接下来一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活。

县令是个有心的官,治下就属北冥镇安居乐业,便想着重发展发展增添政绩,于是做官成仙两手抓,拨了笔银钱资助镇上有本事的年轻人。

读好的送去科举,修仙就草率些,十年一次组织那些有意愿的,补贴一部分路费,结伴一起去容阳,不是说修仙讲究的就是个缘嘛。十年一次,若能赶上,那必然是有仙缘的。

不能说这县令痴人说梦,那都是有先例在的,曾经就有个破败的小县因为出了一位仙人,直接带着整个县蓬勃发展,当地的县令一路高升做了宰辅。

按理说下一个十年还没到,姜芥舟本是准备掏干净家底,一路要饭要去容阳,结果这张富户不知受了什么高人点拨,觉得自己那宝贝儿子是仙童转世,迫不及待地要送去容阳,怕误了仙途,姜芥舟便搭上了张府的顺风车。

“姜姐,这你拿着。”

姜芥舟被一个长条包袱塞个满怀,黑色的麻布裹得紧紧的,一点缝隙都不留。

“是咱丐帮的打狗神棒,这东西这么重你留下也没人能用,猴爷让你带走,下任帮主要用自己再做一个。”豆杵子鹦鹉学舌似的捏着嗓子,把猴爷嫌弃的语气表现了出来。

“真不识货。”

虽是这么说,她也知道这是帮里那些长辈的好意,怕她在外受欺负,才将她趁手的武器送来。一把年纪了却不好意思当面说,真是别扭。

等等,那今早那些个老东西一窝蜂地早早上街要饭去,不会是特地躲着她不来送人?

姜芥舟无奈地笑笑,等她回来,定要当面臊臊他们。

张家的门口炸了半天的炮仗,她也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爹,您就别送了,这不是有刘管家呢吗?”

一个小胖子扶着一个大胖子,从张府大门走出。那大胖子想拍拍小胖子的肩,却发现伸出手来没够到,小胖子被自己的肚子顶出了好一段距离。

大胖子张富户尴尬地缩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吩咐了半天,总算是泪眼婆娑地将儿子送上了马车。

“好好要饭,不许偷钱,要债抽一成,镇场子按人头收费。就算我不是帮主了一样盯着你们,听见没?”

姜芥舟最后又薅着豆杵子嘱咐了一遍,才拎着棍子翻身上了马车。

小胖子张煜见状往里缩了缩,给姜芥舟腾出个位置来:“放心,有我帮你罩着他们呢。”

姜芥舟:“你爹可指望着你进九霄宗。”

张煜摆摆手:“嗐,修仙有甚好的,只要不嫖不赌,我爹的家产够我每天玩蛐蛐玩几辈子,谁要去修那劳什子的仙来辛苦自己。”

……姜芥舟捏紧了手里的打狗棒,默念三遍自己是他爹雇来的护卫,才没有下手将着炫富的小胖子给打一顿,这话说得太欠揍。

“呼风唤雨、长生不老,你一点兴趣都没?”

张煜扣扣自己肉的没有起伏的胖手想了想,真诚地拒绝道:“可是长生不老……钱花完了怎么办,那不是要一直赚钱,没有尽头?仙人也太惨了!”

“姜姑娘,你要是以后缺钱了,我可以高价雇你给我家田下雨。”

人比人,气死人。

姜芥舟想着自己去容阳的路费还是蹭张煜的,不敢夸下海口,说不定以后真有那个需求:“……谢谢。”

“不客气,姜姑娘,不,姜姐,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张煜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谄媚。

“说。”

张煜几乎是用气音问出来的:“进九霄宗,您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