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水!”盛安安内向,情绪鲜少如此外露。如今见到许久未见的堂妹,面上自然欢喜,顺手将手中竹篮塞进一旁的盛大伯手里,激动地牵起她的手。

盛大伯提着竹篮,见两人热络的样子,也不禁会心一笑。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盛锦水谎称自己用过了饭,但抵不过盛家人热情,足足用了两碗饭才放下碗筷,也吃了到金家后的第一顿饱饭。

饭后,盛大伯怎么都不肯收盛锦水买的饴糖,但在听到她说放在房里会被金家搜刮去之后还是收下了。

礼物送出去后,盛锦水又坐下和盛安安、徐思闲聊了一会儿。

盛安安即将出嫁,嫁的也是个货郎,且与盛安云有几分交情,就住在云息镇上。

众人知道她女红出色,聊了一会儿就说起盛安安正在绣的嫁衣。

盛家在村里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给盛安安相看镇上的人家。

寻常村户嫁女,扯块红布做件嫁衣已是让人艳羡。哪像盛家,非但提前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让盛安安亲手绣嫁衣盖头,也就只有镇上的人家嫁女才会有这么多讲究。

说到婚事,盛安安也是害羞,但在徐思的揶揄下,还是拿出了自己亲手绣的盖头。

“我的手艺不好,从没绣过这么大件的东西。”盛安安拿起绣绷,开口时既羞又愁,“只能先用旧衣练练手。”

盛锦水凑近,端详起盖头上绣了一半的鸳鸯。盛安安的话并不是自谦,农家少有用到刺绣的时候,平日里打个补丁缝件新衣,不用太精细。

盛锦水自小跟着阿娘学习刺绣,上辈子又在崔馨月身边历练过,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盖头上的鸳鸯针脚细密,可见是花了心思的,可惜针法不够娴熟,变换时留下了瑕疵。

盛锦水手巧,拿起针线补了几针,不一会儿鸳鸯便变了模样,连身形都灵秀了许多。

“你的手可真巧。”盛安安赞叹。

“姐姐的针脚细密,并不差我多少,只不过针法过渡时有点生疏罢了,多练练就好了。”盛锦水笑了笑,声落后心中突然起了念头,“刺绣除了绣工,绣样也十分重要。我在镇上的绣坊做过事,时下出了不少新鲜绣样,下次我带些给姐姐。”

盛安安闻言一喜,连声道谢。

过了没多久,大伯母便来到房中催促。

再怎么说盛锦水如今还住在镇上,在离开金家前不好旁生枝节,让金家知晓他们的意图。

况且自立门户这事,如今还是盛大伯与她之间的秘密。

“这天还真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徐思抱着盛禾倚在门边,望天道。

盛安安拿了伞交到盛锦水手里,另一边的大伯母帮盛大伯穿上蓑衣,交待道:“回来的时候要是雨大,你就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再回来。”

盛家村到云息镇做牛车都要一个半时辰,盛大伯说什么都不肯让盛锦水独自出门,跑去里长家借了牛车,要亲自将她送回云息镇。

眼看就要下雨,盛锦水也不再矫情推辞,点头应了。

盛大伯穿着蓑衣,架着牛车,和盛锦水晃晃悠悠地出了村。

雨说下就下,牛车刚出村口,还没上官道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两人没想到这雨下得又急又大,盛大伯穿着蓑衣还好,盛锦水手里的油纸伞却是抵不过风雨,不一会就让她湿了裙摆。

黄豆大的雨滴落下,伴着疾风,将油纸伞吹得东倒西歪。

雨幕阻碍了视线,盛大伯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官道,抬高音量道:“这样不行,雨太大了!锦丫头坐好,咱们走小道,快些到镇上。”

除了哗啦啦的雨声,盛锦水再听不清其他。不等她细问,盛大伯便架着牛车转向一旁小道。

小道难走,雨后更甚。走到半道,牛车猝然停了下来,是车轮陷入了泥泞中。

“糟了。”盛大伯跳下车,围着板车转了一圈,急得满头大汗。

好在这时雨势减小,只有细雨淅淅沥沥地飘着。

盛大伯转了一圈后回到原位,一手拽绳,一手扶着横木想将牛车拉出泥泞。

盛锦水此时才知道他的意图,撑着伞跳下了牛车。

“锦丫头,你怎么下来了?”听到动静的盛大伯转头问道。

“大伯,我来帮你。”见雨小了,盛锦水索性收了伞,双手推动板车。

盛大伯心疼,劝道:“不用,你撑着伞站远些,小心被泥水溅着。”

“大伯,我没事。”盛锦水不想再与他争辩,催促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

见劝她不动,盛大伯也不再多说,只想着赶紧将陷入泥泞的车轮拉出来。

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盛锦水全身发冷,脑袋也昏沉沉的,只能遵循本能发力。

就这么试了半刻钟的功夫,车轮终于从泥泞中挣脱。

脚下一个踉跄,盛锦水险些踩进泥水坑里。等她站稳,来不及松口气,余光便见小道旁的树丛里蜿蜒流出掺了丝鲜红的雨水。

她心头一跳,犹豫片刻后上前拨开了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