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并未多等,敲门不久一个侍女便将房门打开探出身来,见着门外宋宁一行后问道:“来者何人?”

宋宁上前一步:“武安侯之女宋宁,特来请见山长。”

那侍女一愣,不过很快点了点头:“您先稍等,我去通禀一声。”

宋宁道:“有劳。”

片刻等待,侍女匆匆折返,道幻伽腊梅二人需在外等候,只让宋宁随其入内。

“为何?”幻伽先是不愿。

那侍女显是被幻伽一身气势所惊,她惶恐的看了对方一样,说话都带了几分磕巴:“你...你别多虑,只是规矩向来如此。”

幻伽再要说话,宋宁却摇了摇头:“便如此吧,我自己进去即可。”

腊梅赶紧将手里装有名帖及束脩的提篮交给宋宁,宋宁接过后便跟着侍女进了院子,刚一进院便瞧见一面獬豸照壁,威风凛凛。绕过照壁再走几步跨过内门便来到了前院,再向前几步便是待客正厅,到了此处侍女便站定道:“宋娘子再此稍候片刻,山长一会便来。”

说罢,她不等宋宁应答便匆匆离去了。

瞧着对方匆忙离去的身影,跟刚才的陆华简直如出一辙,宋宁不由不解。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将心底疑惑暂放,她对着此处略微打量,发现这个正厅布置的十分简陋,除了一些应需物件,外加壁上挂的几幅字画,竟无半点贵重之物。

等了片刻不见人来,宋宁也不着急,兀自来到一把红木椅前悠悠坐下,静候人来。

恰此时忽有一股清风穿堂而过,一身燥意似也被这股风带走,宋宁深吸一口气,一股淡雅香气扑鼻而来,宋宁随着气味望去目光自然落在了不远处的香炉之上,先才不曾注意,此刻才发现那香炉造型别致,青铜仙鹤为底,轻烟倒流,宛如瑞气萦绕,令人心旷神怡。

整个前厅,约莫最贵的便是这座香炉了。不过比起香炉本身,她深知那股陌生却异常好闻的幽香才是珍贵所在。

闻过此香后,宋宁只觉半晌赶路的疲乏竟顷刻消散,好不神奇。

她目露思索,从前听闻那姜氏一族除了是香世家大族以外,族内人极好调香,如今许多流行于世面上的调香方子都是出自于此家。思及于此,她不禁再次看向那奇特香炉,心道若此女真是钟离月说的姜氏后人,此香就不足为奇了。

上一世茹素念佛的习惯,在这种闲暇时候,宋宁不由闭上了眸子,将内心归于宁静。

随着时间流淌,宋宁在闭眸修养中不曾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所厢房内,有人轻轻推开了一叶窗扇,透过那窗的角度,刚好将她落入眼中。若此时她睁眼望去,便可瞧见此人,正是令她如避蛇蝎的男子,钟离琰。

这一厢,一袭白衣,若凌霜傲雪的七皇子,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稳稳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观其青衣墨发静若幽兰,其闭上眼睑的样子没了那日所见的疏离淡漠,反而多了几分自在如风的随和。

多年的梦魇与现实交叠,古井无波的双目里渐渐也染了几分茫然。

梦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有时是少女一脸恬淡的伺候自己更衣沐浴...

有时是其为自己洗手羹汤...

有时好似又跪在自己面前,却始终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还有时候是她浑身狼狈目中暗淡...更有时候她浑身带血倒在地上...不同的样子每每闯入他的梦里,让他时而喜悦时而复杂又时而惊惧...

当得知跟侯府联姻时他本无在意,可知道是她时心中好似又带几分窃喜...当婚约取消,他不得不得承认,是有几分落寞的。

这落寞来的突然,他为此彷徨。

如今于再观此女,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细细密密...不知从而而来,也不知该作何是好。

“小友,该落子了。”

走神之际,对面鹤发长须的老者适时打断,他一手抚须,一手持子,笑盈盈的望着对方。

钟离琰回神,浅浅扫了一眼那早已焦灼不堪的棋局,声音清冷道:“淮翁棋艺神妙,吾甘拜下风。”

老者摸着胡须一乐:“非也非也,殿下今日心有旁骛,承让了,承让了。”又叹道:“这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啊。”

“来来来,殿下再与老朽下一盘,这次殿下万不可再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