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训斥,魏仙儿依旧面带温和,虽说有些委屈,但没有半分嗔怨之色,单单从这一点来看,她绝对是个称职的贤内助,至少这些年她操持离王府内务,着实井井有条。

“罢了,你回去吧!”薄云岫不愿再纠缠,话说清楚也就罢了,没必要三申五令。对于魏仙儿,他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你不越距,她自然也没有理由靠近。

“是!”魏仙儿行礼,“妾身这就回去。”

没走两步,薄云岫又回头道,“不要在钰儿面前说那些又的没的,孩子始终是孩子,有些恩怨没必要落在他们身上。”

魏仙儿俯首,“妾身明白!”更明白的是,薄云岫说“他们”二字,这是否包含着沈木兮的儿子在内?他是个谨慎之人,虽然不怎么善于言辞,但若是开口必有深意。

出了门,宜珠在外头候着,魏仙儿幽幽吐出一口气。

黍离行了礼,抬步进了院子。

回到自己的房内,魏仙儿端坐在桌案前,隔着厚重的纱布,她什么都看不到,即便烛台就搁在她眼前,亦唯有漆黑一片。

“主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宜珠诧异,“奴婢还以为……”

“以为什么?”魏仙儿回过神来,低低的冷笑着,“以为他留下我,哪怕是出于同情?可你别忘了,他是离王殿下,后院那么多女人,你看他在哪个女人身边留过夜?他永远都有批不完的折子,办不完的公务,这才是离王殿下的真面目。”

宜珠没说话,转身去铺床。

“人可到了?”魏仙儿问。

宜珠忙应声,“已经在路上,快马加鞭的,应是快了!最晚应该是明日午饭后。”

“好!”魏仙儿点头,伸手在桌案上摸了摸,却险些碰翻烛台。

“主子!”惊得宜珠慌忙惊叫着拦阻,堪堪握住烛台,宜珠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打翻了烛台,这天干物燥的是要出大事的!”

魏仙儿摸上了宜珠的手,慢慢握住了烛台,“是烛台!”

“是!”宜珠点头,“主子您别乱动,奴婢去给您准备热水洗漱。”

“好!”魏仙儿轻轻拍着宜珠的手背,“不用太着急,明白吗?”

“是!”宜珠眉心微蹙,略有会意。她跟着魏仙儿这么多年,多少有些默契,见着魏仙儿握着烛台,又说了这样的话,心下便略懂了几分。

魏仙儿素来不喜欢太多人跟着伺候,平日里没什么事,也都只有宜珠一人在侧,外人瞧着都觉得这位离王府侧妃,格外的勤俭持家,博了不少好名头。

宜珠行了礼,毕恭毕敬的退下,主子说——不用太着急,那自然不必着急了。

天近晓的时候,府衙内乱糟糟的,饶是沈木兮宿在大牢,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挪来了桌子,再将凳子搁在桌子上,攀着天窗的栅栏往外看,隐约能看到府衙内的火光缭乱。

“怎么起火了?”沈木兮愕然,一低头,墙下的侍卫仰着头,瞪大眼睛盯着她。面上尴尬,沈木兮扯了扯唇角,“敢问,是哪儿起火了?”

可别是春秀和儿子出事!

“我去问问!”侍卫撒腿就跑。

沈木兮愣了愣,离王府的侍卫这么好说话?这么古道热肠?不过,人家跑去打听了,她便不好意思从天窗下来,一直站在凳子上攀着天窗等待。

过了一会,那侍卫又屁颠颠的跑回来了,喘着气冲沈木兮道,“没事,不是沈公子,是侧妃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引起了火灾。”语罢,若无其事的站回原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话说得,好像魏仙儿不是他们主子,一副堂而皇之的漠不关心。

“哦!”沈木兮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跟地面的距离,只要不是儿子出事就好!喘口气,她有些怕高,爬上来的时候是因为着急,现在要爬下去便有些心慌慌。她伸出脚去惦桌面,可手却死死拽着天窗的栅栏。

脚一伸,桌椅便剧烈摇晃,惊得她赶紧抱紧了天窗栅栏,一颗心怦怦乱跳,差点没跳出嗓子眼。一扭头,底下的侍卫又在抬头看她,估摸着是觉得奇怪,她怎么爬上来就不肯下去了。

“沈大夫,你是不是下不来了?”侍卫问。

沈木兮张了张嘴,“我只是想在上头再看会。”

话虽然这么说,视线却落在了身后,这么高,要如何下去呢?关键是这桌子椅子因为老旧而格外不稳,站着不动倒也罢了,要是她放开抓着栅栏的手,估计就得摔个半死。

大牢里的天窗本就是为了让犯人透口气,但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往往做得很高,尤其是攀着天窗往下看,视线距离还得加上自个的身高,看个特别的高。

沈木兮又试了几次,脚尖还没惦到桌面,身子就已经开始摇晃,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一声叹,难道要站在这里变成大牢里的一道风景?

外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着有些急促,这个时辰,狱卒送早点也太早了点,何况她的早饭应该是春秀和沈郅来送,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