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舟自然是敌不过父亲的,这一身武艺便是父亲所授,他哪里有还手的余地。硬生生接下父亲的一掌,陆归舟咬着牙连退数步,堪堪站住。

呼吸微促,气息紊乱,陆归舟当即行礼,“父亲!”

陆如镜负手而立,一身黑衣隐于暗中,只在回眸冷睨儿子时,墨色的瞳仁里漾开些许光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止水,你太让我失望了!”

“爹!”陆归舟直起身,“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还敢顶嘴!我让你出来是为了什么?”陆如镜音色狠戾,“钱财尚且是身外物,要紧的是青铜钥匙和秘盒,可你倒好,竟然跟夏家的女儿牵扯不清,那夏礼安当初为什么会死,难道还需要我来重申?她若是知道真实缘故,只怕会恨所有人。”

陆归舟深吸一口气,“爹这话错了,兮儿仁厚,对于当年夏家的事情,她恨的只有长生门,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已经从长生门中分出,对她而言,已经不是长生门的门人。”

“那有什么区别?十殿阎罗收容了多少护族之人,本质上根本没有区别。”陆如镜深吸一口气,“止水,你该收心了!”

“爹,她不一样!”陆归舟瞧着温润,实则是个很执拗之人,执拗的护着沈木兮,当年大火之事,都是半真半假的上禀,连着千面和步棠,三个人谁都没有透漏当初沈木兮逃出生天的缘故。

“何处不一样?不过是个女人罢了!”陆如镜冷哼,“拿到钥匙,离开东都,这不是咱们该待的地方。赵涟漪在东都城内动了手,咱们就更不该留了。”

“爹!”陆归舟退后几步,“请恕儿子不能答应!”

“混账!”陆如镜愤然,登时抬手。

这一掌若是劈下去,不死也能去掉半条命。

“慢来慢来!”有人影从墙外跳进来,慌忙摁住了陆如镜的手,“老大,你这一掌劈下去,怕是要摁不住你老婆的棺材板!”

“你!”陆如镜咬牙,“千面,你干的好事,现在还敢来!”

“夏家那丫头是我救出来的,一时贪玩怎么了?”穆中州不是真的穆中州,却是顶着穆中州皮面的千面郎君,真正的千面郎君,“我千面什么都玩过了,就是没玩过师父和徒弟的游戏,老大,你羡慕?”

“你!”陆如镜气得心肝颤,“夏家那丫头……简直就是个祸害,如今薄云岫因着她而盯着我儿子,你说我要不要撕了她!”

“哎嗨,陆如镜,我可警告你,你别动我家小丫头,不然我跟你急!”千面插着腰,“我养了七年,你若是给我一巴掌拍没了,我……来年清明时节,我非得跟老二告状,说你欺负我!”

陆如镜这会不想拍死夏问曦了,只想拍死千面。

兰娘扭着细腰,“要不,你们三个好好商量,我这厢先……”

“赶紧走!”千面忙道,“十里外都闻到你这骚味了。”

“老东西!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兰娘转身就走。

千面扯了扯唇角,冲着兰娘的背影反讥,“光棍怎么了?又没求着你嫁给我,碍你什么事?”一回头,陆家父子都齐刷刷的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千面哼哼两声,“我说错了吗?吃你们家饭,喝你们家水了?我能上南山抓蛇,下五洋捉鳖,治疑难杂症,武能飞檐走壁,像我这么优秀至极的男人,岂是寻常女子可以般配的?”

陆归舟轻咳两声。

“吹,你继续吹,可劲吹!”陆如镜转身进了房,“二十年多前就放大话,如今还是死性不改,活该你光棍一辈子。”

“哎嗨,你能比我好哪儿去,不就是多了个儿子吗?我还多个徒弟呢!我徒弟现在可厉害了,但凡蛊毒都能解,你陆如镜都未必能做到这点吧!”千面咋咋呼呼的进门。

“你给我闭嘴!”陆如镜气不打一处来,当年三结义,韩天命那小子怎么就拽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东西?!这些年,在外头肆意妄为不说,年纪越大玩心越重,收都收不住。

千面落座,知赶紧进来奉茶,“老爷!”

“可是我欢喜的碧螺春?”千面问。

知颔首,“是!”

“乖!下去吧!”千面端起杯盏就往嘴里灌。

“把你脸上的皮面给我扯下来,戴着一张死人脸,不觉得恶心吗?”陆如镜黑着脸。

“你是死鱼眼,我是死人脸,这不是正好?”千面呷一口茶,“不错不错!陆小子,你过来,你跟我说说,是不是对夏丫头动了心思?”

陆归舟不语。

陆如镜倒是耐不住了,“你给我闭嘴。”

千面懒得理他,“当年让你趁虚而入,你摆什么君子之仪,如今晓得吃亏了吧?听说你还跟钟瑶搞在了一起?那丫头是母老虎养的小母老虎,生出来的是小老虎,可得小心了!”

一回头,陆如镜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千面放下手中杯盏,一本正经的说到,“钟瑶是赵涟漪的徒弟,配你儿子也算门当户对,你莫要不高兴,听说要当祖父了!”

陆如镜正端起杯盏喝一口,听得这话,冷不防一口水喷出。

“你儿子自己睡回来的。”千面默默起身,瞧着同样面黑如墨的陆归舟,“你没告诉你爹?钟瑶怀着你的孩子?”

“什么?”陆如镜一掌劈碎了桌子,直扑而来。

陆归舟慌忙闪开,窗户被生生破开一个大洞。

“孩子不是我的。”陆归舟冷然,却也不还手,只是满屋子的躲着父亲,“当时我受了伤,陷入了昏迷,但有没有做过,我自己心里清楚。”

陆如镜收手,“此话当真?”

“那你为何之前不解释?”千面问。

陆归舟没吭声,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钥匙拿回来,其他的不必再说!”陆如镜拂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