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鸢解下背篓,从中取出一些草药捣碎敷在颜相妤的伤口上,转身继续拿起小锄头四处挖草,忙活一通,再次回到颜相妤身旁坐下。

颜相妤迷糊中睁眼,依旧对上那一张惨白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说:“无事吧,能跟我走吗?”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不是,半夜三更,荒郊野岭,谁家好人这样说话啊?

颜相妤浑身紧绷,死死闭上双目,完了完了,刚离虎口又遇豺狼!

不能答话不能答话,要是说话岂不是要被她勾了魂?所有鬼怪传说尽数涌入颜相妤的大脑,恐惧只增不减,但极大恐慌之下又反倒促生了一丝勇气。她心里默念着,是幻觉,都是幻觉,随后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但眼前景象清晰不变,耳旁传来一句,“我不是鬼,能跟我走吗?”语调依旧冷冷,风中还带有一丝回音。

鬼都是这样骗人的啦,当她傻啊!呜呜……

她的手突然被攥住,冰凉的触感,像是刚从森寒地府爬出来的鬼手:“起来,跟我走。”

似一阵寒风掠过肌肤,就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上蠕动,颜相妤只感觉每个毛孔都钻满了虫子,又麻又痒,大脑已来不及思考,只有见鬼一念头。

所以,她两眼一翻,竟又厥了过去。

泠鸢本只想拉她起身,看能否扶她随自己一同回家,见状只好放下背篓背起颜相妤,撇嘴道:“太胆小!”害她还要跑一趟取背篓,唉,还好她有的是力气。

天色大亮,光线从窗缝透过洒在床上,刺眼之下颜相妤迷蒙转醒,她想发声,却觉喉咙干涩,只能发出一丝微弱声音。

好在还是引起了背对她正捣鼓药材的女子注意,她转身走来时,颜相妤看清来人面容。

这女子看似年岁不大,却满头青丝覆雪,双眉修长宛若柳叶,仿如蝶翼的睫丛,同样洁白如雪,气质出尘宛如冰雪仙子下凡,女子口中吐出一句,“幸好遇到我,你死不了。”

可这般样貌绝非常人所能拥有,不是鬼怪就是妖精,颜相妤哭丧着脸,“又是你!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女子则干脆坐在床沿,把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我有心跳,不是鬼。”

稳健有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颜相妤不由一怔,“啊?”

“我的名字,花泠鸢。”生怕她不懂,泠鸢在空中比划三个字。

“原来不是怨灵,是泠…鸢啊……”颜相妤顿时尴尬。

人家好心救她,她却把人当鬼,再这样,可就不礼貌了……

可,也不能全怪她吧,这幅样子三更半夜在密林里窜出来,谁看了不得吓死?

“呵呵呵……”颜相妤干笑着坐起身,伤口有些疼,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周身,所有伤势上过药了,衣服也被换过,“多谢泠鸢姑娘,我叫颜相妤。”

“请问姑娘,这是何处?离河头村多远?到城里又要多久?”她一连三问。

仔细想来自己在此并不曾树敌,唯有在帮张氏一事或许引人怨怼,但许氏兄弟绝无这份胆量。

一个人像浮现在颜相妤脑海,他觊觎张氏和织造坊棉布买卖,曾派人寻过自己被拒绝,又被南宫临烨伤了手脚,相较而言,唯他有会心怀怨恨到买凶杀人的地步,加上追杀之人口中就曾数次提及秦爷,颜相妤心中更加笃定。

“这里离河头村一百多里,你从那儿来?不像。”泠鸢歪头看着她,村里生活的没有这样的人。

她说话方式很特别,好在不难听懂,颜相妤答道:“我从外地来此经商,昨夜遭仇家追杀,如今家人怕是都在找我找得急呢。”

不管如何,她不能在此久留,既然会有人偷袭到她跟前来,张家那边多半也有危险。

“家人?”泠鸢有些不解,起身继续去捣鼓她的一堆药材,“最快明日,保准你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