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掌柜低问,“怎么回事?”

“无妨,酷暑难耐,去端一碗凉茶来,我这厢给他扎针去去暑气便罢!”沈木兮如释重负。

阿落递上针包,“沈大夫。”

“谢谢!”沈木兮伸手接过。

一番施针,再灌了一碗凉茶进去,夏问卿便醒了,一脸迷茫的望着四下,“我这是、在哪?”

“你晕倒了,是沈大夫救了你!”掌柜又让人端了一碗凉茶过来,“暑气太重,身子单薄吃不消,来,再来一碗凉茶去去暑气便也罢了!”

“多谢!”夏问卿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多谢!”

他一连说了两个多谢,却惹得沈木兮鼻尖酸涩,眼眶微微泛红。她原本该称他一声哥哥,可现在却是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夏家被株连的时候,她未能共患难,如今自然无法再认祖归宗。

“不、不用客气!”沈木兮怕自己忍不住,冷着脸起身离开。

“公子莫要奇怪,咱们沈大夫素来不太喜欢说话,您没事就好!”掌柜会打圆场,搀着夏问卿起身,“您可觉得好点吗?”

夏问卿点点头,躬身作揖,“多谢!”“沈大夫是吗?”夏问卿忽然喊她。

沈木兮手中的针包“吧嗒”掉地,难道是哥哥认出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有、有事吗?”

“我好似见过你,就在我们茶楼前面,那日好像是沈大夫站在那里吧!”夏问卿冲她笑。

沈木兮却只想冲他哭!

眼泪卡在眼眶里,久久不敢落下,她只能使劲的皱眉,把眼泪憋回去。

“夏公子!”阿落忙道,“许是那日沈大夫出门看诊,正好遇见了您。”

夏问卿点点头,“多谢沈大夫救命之恩,我今日身上未带银两,待我回了茶楼去取,立马奉上诊金!”

“不用!”沈木兮哽咽,转身就上了楼。

转身的那一瞬,已是泪流满面。

物是人非,亲人不相识。

这种痛,不是谁都能体会的,就像刀子剜着心,疼的时候你却要笑着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她受够了!

“沈大夫!”阿落在敲门。

沈木兮背贴着门面,音色沙哑的应了声,“我想静一静。”

阿落静静的站在外头,瞧了一眼杵在边上跟木头桩子似的月归。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月归摇摇头。

“如此最好!”阿落面色哀戚,瞧着紧闭的房门,她当然知道沈木兮方才忍得有多辛苦,那是主子的亲哥哥啊,可是……认了,不就等于承认了夏问曦的身份?

阿落想着,主子终究是想离开东都的,离开王爷的吧!不是谁都有勇气,在死过一次之后,还能坦然地覆辙重蹈。

沈木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阿落嘱咐掌柜的不要去惊扰,是以谁都没敢去打扰。

然则刚过了晌午,丁全竟然急急忙忙的来了,身后跟着一摞的宫中侍卫,瞧这阵势,似乎是来抓人的,“沈大夫?沈木兮何在?”

听听,这会都连名带姓,喊得直喘气了。

阿落堵在房门口,月归站在楼梯口,冷剑横在身前,“王爷吩咐过,谁都不能伤害沈大夫分毫,否则……”

“唉呀妈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格杀勿论呢?”丁全抱着拂尘,掐着那把尖锐的嗓子,冲着楼上就喊,“沈大夫唉,杀人咯!你再不出来,棠姑娘可就要弑君了!”

“呸!”沈木兮猛地开门,“这种话是你能胡说的?”

说小棠杀人,若是真的被有心人听了去,岂非麻烦?到时候小棠出什么事,她铁定饶不了丁全。

“沈大夫,快点快点,十万火急呐!”丁全急得直跺脚,“您可得为天下苍生好好想一想,这若是皇上有什么闪失,那谁都吃罪不起,杂家是第一个要命的,您也跑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木兮推开月归,缓步下楼。

丁全当即凑上来,伸手就去抓沈木兮的手,“快跟杂家……哎呦……要死了,你干什么?”

月归冷着脸,“不许碰!”

“不许碰就不许碰!”丁全扭捏着,满脸委屈的望着沈木兮,“沈大夫,您也不想皇上出事吧?皇上虽然性子活泼了点,可这心里是实打实的良善,看在他三番四次为您在太后面前解围的份上,您就行行好,赶紧帮忙,撤了那位小棠姑娘吧!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人命咯!”

其实,打从丁全进来,沈木兮心里就猜到了大概。没想到入了宫,小棠还半点没客气,看把丁全给急得,就差火烧眉毛了!

“丁公公,您真是着急啊!”沈木兮拎起药箱,“要瞧病是吗?”

“何止是瞧病,简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丁全掐着兰花指,“您呢,赶紧的,早去一会是一会!”

沈木兮笑着走出门,“皇上着急了?”

“现在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丁全恨不能长了翅膀,直接把沈木兮叼进宫去。一回头,正好瞧见月归凉飕飕的眼神,仿佛是在警告他,莫要触碰沈木兮,连想都别想!

丁全紧了紧手中的拂尘,离王府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还没到承宁宫,沈木兮就瞧见了一群白鸽越过头顶,呼啦啦惊飞,看样子形势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