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盛锦水也说了自己的想法,“云息镇太小,一年到头有七八场喜事已经算多了,再说也不是家家都有本钱做只穿一次的嫁衣。想做长久生意,必定是要将绣样卖到清泉县,乃至州府,这或许是笔大买卖,能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可我等不了了。”

张惠沉默,于盛锦水来说,拿到手的钱才是最实惠的。

见对方下定决心,张惠也不再多劝,收下摊放在桌上的四张绣样,给她拿了一贯钱,又数出两百。

盛锦水没立刻接过,“张老板,我还想买些布和绣线。”

绣线有现成的,但绣坊却不卖布。

整个云息镇统共就三家布庄,其中金氏布庄最大,若是盛锦水去布庄买布,金家马上就会知晓。

两人心照不宣,张惠只道:“绣线马上就有,布的话要迟些,你想要怎样的?”

盛锦水在心里稍稍计算后道:“六尺棉布,要红色的。”

等盛锦水把绣线也挑完了,张惠才拿出算盘慢慢算道:“一匹纯色棉布四钱银子,共四丈,你要买六尺也就是60。红色料子少见,卖得也贵,我先多收你十,到时多退少补。至于挑的绣线,因都是蚕丝的,价格贵些,共一百三十四。你买得多,加上布钱,抹掉零头,算作两百。”

知道张老板有心教导自己,盛锦水承情,听得格外认真。

只是刚到手的钱一下少了两百,让她有些肉疼。

红色鲜亮,这样的颜色平常不会用到,张惠心中关切,到底没忍住,开口劝道:“阿锦,时下大多喜爱清新淡雅的颜色,要是做衣物,红色并不适合。”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主张,盛锦水其实也没底,听张惠问了,便如实道:“我想做生意。”

蒙着蓝布的篮子里除了画着嫁衣绣样的宣纸,其实还有几张。

盛锦水将压在最底下的宣纸拿出铺平,上边画着的是一株兰花。

兰叶阔而韧,叶尖垂落,用墨勾勒的花瓣点缀其间。

画中墨兰灵气逼人,恍惚间好似真的闻到了幽兰香风,绵延不绝。

兰生于幽谷,四季常青,被人墨客誉为高雅之花,更是与梅、竹、菊并称为四君子。

崔馨月未出阁时便偏爱兰花,成婚后更甚,作为她的陪嫁丫鬟,盛锦水跟着赏过不少,其中以墨兰最为珍贵,也最为崔馨月所喜。

张惠迟疑,“这也是绣样?”

盛锦水点头。

云息镇虽小,但张惠也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描绘的兰花精美,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作为绣样是绝对出众的,可这兰花和生意又有什么关系?

盛锦水想好措辞,解释道,“我想用这株兰花借真鹿院的名气,做生意。”

若是问读人是否知道云息镇,十个人里怕是有九个会摇头。可若问起云萝山上的真鹿院,那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起初,真鹿院只是前朝几位大儒置田聚徒讲学的场所,随着院声名远播,前来求学听课的学子越来越多,一度胜过国子监。

不过真鹿院的几任山长都是大儒,规矩繁多,也不看重金银。若是真有才华的,即便一贫如洗也会收进山门,甚至倒贴银子培养,不过才华出众到让院破例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拿着荐函入学的世家子弟。

怕学子们被外物所扰,院里的日子称得上清贫。无论出身如何,穿的都是院发的学子服,吃的则是大锅饭。

长此以往,别说院里读的学子们受不了,便连请来讲学的夫子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他们的家眷了。

盛锦水想做这笔生意不奇怪,事实上她也不是第一个想到的。云息镇上的商户哪个不惦记着院的生意,可生意哪是好做的,院里有钱的眼高于顶看不上,没钱的一心读不舍得。

众多商户铩羽而归,渐渐就歇了心思。

不过也有例外,云萝山下有座云萝寺,每三月会办一场庙会,且每次都会赶上院旬假,热闹非常。

张惠以为自己猜到了她的心思,摇头道:“院里的都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讲究人,看不上我们的手艺。”

“要的就是这份讲究,”在中州那几年,盛锦水看惯了高门大院的排场,“世家出身的人最讲究排场,可又怕坏了规矩,所以格外讲究细节。云萝寺里最常见,即便添些小花样也不会坏规矩的,您猜是什么?”

被反问后,张惠还真仔细想了想。

可惜她没想到,盛锦水见状继续道:“是祈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