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而已,明日多做些就是了,再留滋味就不好了。”

沈行喻扁嘴,鸡汤鱼翅鲜美味浓,就算再煨个把时辰也不损美味,只是他馋嘴,想再喝一碗,便这么说了。

盛安洄抿唇,还是不肯。

“小气!”

沈行喻一着急便口不择言,想着一碗汤而已,盛安洄何必斤斤计较。

他心里憋着气,撂下筷子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沈维楠面露尴尬,他心中想的与沈行喻半斤八两,此时见他发脾气,自己却不好再发作,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他向来如此,等明日我让他向你道歉。”

“我不是小气。”盛安洄心中委屈,开口时便有些磕绊,“我只是……只是想让阿姐尝尝汤的滋味。”

沈维楠一怔,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自己都没尝过呢,就想着留给阿姐,想起面冷心更冷的萧南山,他不禁艳羡。

“我晓得,本就是他不对,你不必放在心上。”沈维楠宽慰了几句才离开厨房。

离去时,他经过院子,偏头见房里竟还亮着灯。

幽微的烛火映在窗子上,照出盛锦水的侧影。

他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沈维楠带着满腹心事回了林家,见沈行喻站在枣树下,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碾着地上石子。

沈行喻也是少年心性,一边觉得自己怪罪盛安洄是小题大做,一边又因他的拒绝而气闷。

“你不该这样回来。”

沈维楠一开口就是责怪,沈行喻不能对他生气,只觉满腹委屈,“你怎么也替他说话,到底谁和你才是一家人!一碗鸡汤鱼翅而已,再做就是了,明明就是他小气。这和我用石砸人可不一样,就算告到夫子跟前,我也是没错。”

一时没有控制,两人的争论声大了些,引得本守在萧南山身边的怀人来过问了一句。

见是怀人,两人也知惊动了萧南山,可又都觉得自己没错,便如实告知了怀人,让他评理。

知晓了来龙去脉,怀人颇有些无奈,也终于明白了自家公子的用意。

宗室子弟自小被供养,一碗鱼翅于他们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想吃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怎会知晓这世上还有人连饱腹都难。

也就是盛姑娘见多识广,又是在还算富庶的云息镇上,否则连酒楼大厨都不知晓该如何烹饪鱼翅这等名贵食材。

“两位小公子就别争了,要是让公子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怀人摇头叹气,“盛小公子体贴家姐,情有可原,两位公子可知鱼翅价值几何?”

沈行喻和沈维楠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

但对他们而言,此事不知晓也正常。

怀人见他们不解,开口解释,“鱼翅价昂,今日送到盛家的那一点便要价十两。农户之家,就算辛苦劳作一年也攒不下十两。”

“大多百姓,怕是一辈子都没听说过鱼翅燕窝这等珍馐,更别说见过尝过了。”说到盛家私事,怀人欲言又止,“盛家姐弟十分不易,两位小公子就多体谅些罢。”

两人本性不坏,闻言皆是一默。

沈行喻更是抓心肝地难受,后悔今日自己幼稚的行径。

而在一墙之隔的盛家,盛锦水并不觉得自己如他们所以为的那般可怜。

恢复了自由身,又找到活计,赚了些银钱,比之前世已好上许多,她可没功夫自怨自艾。

等她收拾妥当回到厨房时,盛安洄正借着火光读。

看他双颊被灶火熏得发红,盛锦水开口问道:“他们都回去了?”

盛安洄随手将册放到一边,起身打开锅盖,“都回去了,阿姐还没吃饭把,我给你留了些吃食。”

看着满当当一碗鸡汤鱼翅,盛锦水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想来是他不舍得喝,便都留给了自己。

盛锦水眼中带笑,连日的疲倦因他的贴心消减了些。

她累得实在没什么胃口,本想着忙完就不用饭了,没成想弟弟一直惦记着。

分了半碗递给他,姐弟俩坐在灶台边,借着柔暖的烛火分食了热汤。

等用完饭,盛锦水从袖中取出几个荷包,“明早我要去真鹿院,大约酉时回来。堂兄说这段时日他要留宿铺子,专心盯着整修的进度。近日天冷,你明日抽空去趟铺子,给他再带床被子。”

盛安洄点头,只是不解她把荷包交给自己的用意。

盛锦水笑了笑,解释道:“今日有林家两位小公子帮忙,省了我碾磨香粉的功夫,这三个荷包是我刚绣的,里面放着香粉,你明日当作谢礼给林家送去。我还做了香丸,只是还需窖藏半月,等好了也送些过去。”

盛安洄点头,一一记下。

荷包是盛锦水在他们碾磨香粉时绣的,再寻常不过的样式,没有绣花修饰,只简单锁了边,就算被旁人瞧见也不会生出事端,让盛安洄送去也算合适,不会落下私相授受的名声。

喝了热汤,又交待完琐事,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天未亮,盛锦水便迎着寒风出了门。

大门刚被推开,便见成江搓着手站在门外,见她现身后立刻笑道:“昨日辛苦姑娘,我家公子特地吩咐,让我将姑娘送到院,再全须全尾地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