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宁十二年正月,大雪纷飞,积雪将宫中覆了个严严实实,一眼看去,满地白色。

宫人挑起红灯笼挂在各宫门前,寒风微动,灯笼摇曳起来,悬在空中的流苏左右摆动,似在不满这场凛冽。

几声马的嘶鸣从宫门处传来,岑明莺踏着石板路上的积雪,匆匆赶往宴席。

又是有使臣来了。

今儿是宁国的朝贡,每年一度,因此圣上格外重视。只是近日宁国国势衰微,宫中人都在传,这会是平明皇当朝的最后一回朝贡。

北方的氏族中有一脉异军突起,支持平明皇的二叔反叛,势头越来越大,前段日子就已经传来边陲几座城池破开的消息。

岑明莺见圣上只是眉头微蹙,便没有多言,还是照样喝酒下棋,朝上那些事情他都不以为然,像是早就做好了被灭国的准备。

她是皇帝的第五子,也是唯一的女儿。

圣上不管这些事,自然是因为他早就有了退路,做好随时都能脱身的准备。

可她呢?

她什么也没有,万一敌军攻入上京,她的人头一定会被悬赏,然后高举于城墙上示威。

又是一阵风吹来,脸像刮肉般疼。

她脚步加快,浅红色的披风曳在空中。再不快些,恐是连这最后的朝贡都赶不上了。

岑明莺刚到宴席时,已是歌舞升平。

大殿中央几位女子拂起水袖,发丝垂在胸前,乖巧顺伏的贴着黛色衣衫。

随乐师鼓点的加强,她们又是一个弯腰,手中捏着甩动的丝绸险些飘到岑明莺脸上。

“五公主怎么才来?”

李公公匆匆将她领着,为了不打扰中央舞者的动作,从侧门进入,

“进门偏左第五处便是公主的席位。”

指明位置后,他弯腰行了个礼,就急急退下。

岑明莺颔首,静静落座。

中央处的歌舞也迎来结尾,舞者摆了个姿势将其中一个围在中间,随后纷纷退下,圣上面带笑意地拊掌。

周围人也凭圣意而拍起掌来,一时间掌声雷动,绯红爬上了中间的女子的脸,她娇俏地笑着,出殿前还不忘和一旁站着的侍卫抛个媚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只是这宫中是是非非,谁又能说个真切。

接下来便是进贡环节了。

李公公走到御前,往外道:“进贡开始。”

听到此话,宴席上的大臣妃嫔都挺直了脊背,翘首以盼。

由于人人都怕这次是最后一回进贡了,便看得目不转睛起来。

第一个从殿外走进来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他头上围着草原人才特有的巾布,长得也格外壮实,黝黑的皮肤也对应着他家乡的特征。

“微臣拜见圣上。”他先是双手握拳,对圣上鞠了个躬,随后便指使一旁的侍女,将贡品呈上,“微臣自草原来,贡品不多,但也罕见。

此乃象牙,不可多得,乃是家主拾取象身上最珍贵的部位,特意吩咐让微臣带给圣上。”

众宾一惊。

象牙都上来了,后面的东西可是不可小觑。

圣上笑容满面,嘴角恨不得扬得比天高,

“好好好。”

“爱卿平身。”他挥挥手,“回去后,一定要替朕多谢谢黎爱卿的美意啊。”

草原男子又行了礼,一转身,身后的侍女也随着他的步伐往席上坐。

李公公又往外传了声,一个面容秀丽,举止端庄有方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格外拘谨,甚至不敢直视天子的眼睛,只是低垂着眉眼,避开那道探究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