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姓陆的特点,脖子有点长,眼珠有些突,看人的时候,有点像一只秃鹫。冷不丁就会上来啄一口肉的样子。

皇城司指挥使陆绍庭,是皇帝座下有名的心狠手辣的察子之一。

这两年倒是没有显眼的功劳,但在三年前那桩震惊朝野的科举舞弊案里,陆绍庭在朱雀大街上,当着老百姓的面生生将太子太傅掐死,让大部分官吏对他是闻风丧胆。

那次陆绍庭掐死太子太傅后,皇帝杖了他五十棍,贬他倒了半年夜香后,仍旧让他做回皇城司指挥使。

皇帝有多看重陆绍庭,可想而知。

朱三郎捅了姚二郎一下:“你这般大声作甚?你怕了他?那陆绍庭能有塔木图可怕?可如今塔木图不也被我们抓起来了?”

姚二郎压低声音:“少主就没反对?”

朱三郎摇头:“我和我爹在宫外守着,少主出来的时候就这么和我一说。”

要和那姓陆的一路同行,光是想着便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皇城司察子,乃是皇帝的耳目走狗。天下的事情皆由这些察子传入皇帝的耳朵。

姚二郎抖了抖身子:“那我们这一路,岂不是不能随心所欲的说话行动?”

“我们本就身正不怕影子斜,该说的说,该做的做,怕他做甚?”

朱三郎理直气壮地说。

但当次日清晨,陆绍庭领着二十皇城司察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过来时,朱三郎不由和姚二郎咬耳朵:“这厮看着比塔木图难缠多了。”

陆绍庭来了也不说话,就骑在马上冷眼看着他们将行李搬上车。

穆霆等人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足足装了两辆车。

相较之下,陆绍庭等人放在马背上的小包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

陆绍庭没说话,但朱三郎已经感受到了他的鄙夷。

鄙夷着鄙夷着,陆绍庭开口了:“想不到穆世子的行李还真不少。”

“是啊,都是圣上的赏赐,圣上的恩宠赏赐可不能随随便便留在京师里,全部都要搬回燕州。”姚二郎答得极快,觉得自己机灵极了。

陆绍庭却只是挑了挑眉。

但当陈泽和朱参赞一道走出来时,陆绍庭的目光久久地打量着二人。直到陈泽似笑非笑地问他:“陆指挥使如此看着我们二人,是我们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陆绍庭答得很快,“不过是好奇武德侯的幕僚长什么样子而已。”

他倒是落落大方。

但当穆霆在城门口和秦想想汇合时,陆绍庭的脸色明显臭了臭。又当慧真郡主领着两辆马车,带着十八女侍卫赶来时,陆绍庭的脸色当即臭到了极点。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可真是显眼极了。

秦婉婉看了一眼陆绍庭,竟然罕见地和秦想想咬耳朵:“这个陆指挥使我认识,他算是宋铭杰的远方表哥,听说被小娘子退过两次亲。”

哦?竟然还有此等逸事?

秦想想问:“为何退亲?”

“说是他面相太凶恶了,小娘子定亲后见了他一面,都被吓哭了。”秦婉婉知道得还挺多。

话音才落,慧真郡主下车来,想和义兄寒暄两句。她提着裙摆,忽地看到陆绍庭凶神恶煞的站在一旁,吓得竟是往后退了一步:“义兄,那人好可怕!”

穆霆唇角浮起不明意义的笑容,朝陆绍庭道:“我的义妹有些胆小,还请陆指挥使见谅。”

陆绍庭冷笑一声:“穆世子这一路,应是够忙的。不过陆某可得提醒穆世子一句,若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陆某除了穆世子的安危之外,旁的人是不管的。”

穆霆道:“那是自然。”

他勒着马,想走到秦想想马车前和秦想想说几句话,但到底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