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客一向聪慧,又孝顺有加,相貌还像极了他,是昌侯最喜欢的儿子。

“父亲,容孩儿不孝。只是孩儿再在橘园待下去,怕是没命了。孩儿从家中离开时,阿娘还病着,孩儿可以没命,但想着阿娘无人孝顺,无人侍疾,无人熬煮药汤,孩儿就寝食难安……”

“胡说。郡君是你们的嫡母,怎么会要你们的命呢?”昌侯斥道,“再说了,你阿娘身边有侍女,会好好照顾她的。克儿乖,快快回橘园去。你年纪最大,要做好弟弟妹妹们的榜样。”

宋铭克抽噎着摇头:“孩儿不去,阿爹是没瞧见,锦弟弟都快死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快死了?”一道冷笑传来,康德郡君来了。

她将手搭在王嬷嬷的手上,雍容华贵的走过来,冷眼看着宋铭克:“说呀!”

大有若是说不出来,就要将宋铭克的双眼都挖去似的。

宋铭克瑟瑟了一下,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嘴中喊着:“郡君饶命啊,郡君饶命啊!小的不敢了!”

“呵,你娘是舞姬,你倒是惯会演。”康德郡君冷笑。将昌侯的私生子都网罗回侯府后,王嬷嬷很快就着人将那些什么牡丹夫人的身份查得清清楚楚,几乎全是年轻貌美的歌姬和舞姬,不仅生得美,身段还窈窕。尤其是那木槿夫人,听说曾是舞姬时,腰软得好似一段锦。

昌侯的老牙都要咬碎了,但仍旧隐忍着:“克儿,快快给你母亲赔礼道歉,快!”忍一时风平浪静,他都忍了四十多年了,再忍上一段时日,也是可以的。

宋铭克向来是被父亲夸赞惯了的,更是时常看到父亲对阿娘的宠爱,如今遭此巨变,一点都没法子接受:“孩儿不……”

忽地一个人影上前,快速地在宋铭克的后脑勺打了一下,宋铭克脑袋一歪,倒在那人怀中。

李万州抱着宋铭克:“侯爷,小郎君睡了。”

“好好好,那你赶紧将他抱回橘园去。”昌侯松了一口气。李万州办事果然得力。

他举起手挥了挥,下人们如潮水般涌到适当的距离外,王嬷嬷看看康德郡君,亦弯腰退了下去。

昌侯深深吸了一口气:“盈盈,他们都还是孩子,你何必为难他们呢?”

康德郡君冷笑道:“侯爷说过的,不能掺和我如何教导孩子。”

“可你太过分了!我听说锦哥儿不肯吃药,你就让人捉来老鼠吓唬他。”

“最后他也肯吃了不是?”康德郡君道,“惯子如杀子,如此显浅的道理,侯爷竟是不明。”

“你!”昌侯想说些什么,却又紧闭着嘴巴。

康德郡君却是不依不挠:“侯爷可是想说我惯着杰儿?”

“我没说,好了,夜深了,你快回去歇息吧。”昌侯催促道。

康德郡君却又是冷笑一声:“怎地?我人老珠黄,你便厌了倦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好将你那些劳什子夫人通通接到府里来?”

“无理取闹!”昌侯皱眉。

这四个字更是惹怒了康德郡君,她横眉竖眼,对着昌侯一顿喷:“是啊,我老了,我无理取闹,当年是谁伏低做小的到我娘家去,说非我不娶?如今我人老珠黄,儿子也没了,你就露出真面目了!”

每次吵架,妻子就拿当年他求娶的情形翻来覆去的说了一遍又一遍,昌侯都烦了:“杨盈盈,你有完没完,都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提这些作甚?”

“我要提,我偏要提!当年求娶我的人比你优秀的不知几何,我竟是猪油蒙了心,不听劝,非得要嫁给你,我悔,我悔!”

昌侯忽地浑身迸发出冷意:“我更是悔,若不是娶了你,我的长子如今还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