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向来是直接且干脆的种族,有人带着暧昧之语来拼输赢,无论是武还是酒,琅山折雾来者不拒。

结果好好一场宴会,差点没被这群年轻气盛的魔族掀翻过去。

几瓶好酒下去,本就狂放的性格越发收不住,螣邪郎更是指着擂台上的琅山折雾对赦生童子直言:“难得的机会,你不上去吗?”

也许是喝了酒,又或者是不想输与他人,赦生童子本就好胜心强,被这般一激,当真上了台。

已经喝了不少酒的琅山折雾,还是一眼认出了相处诺久的青梅竹马:“赦生,来得好!今日你我无需留手,看招来。”

赦生童子手持狼烟戟,缓缓看向面前已然长成的魔族,抬手做了个起手式。

完全放开的招式,你来我往的刀锋戟影,映照出这对青梅竹马的锐利眼神。魔族的好战因子在此刻完全触发,是绝不认输亦要赢过对方的心态,彼此相印的默契,含了别意的输赢,让此场争斗更添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又沉如深渊的**。

只是结果比较喜感,琅山折雾喝得太多,最后挥刀的时候下盘不稳晃了一下,赦生童子收势不及,手中狼烟戟一转,却意外将其扫出战圈。

虽然赦生童子发现对方失误的时候已经及时跃出接住她,可她已经不知是醉倒还是被招式余势波及而晕了过去。

螣邪郎牙疼地啧了一声,失趣道:“嘁,难得英雄救美,真是漏气。”

不知是说晕过去的琅山折雾还是说赦生童子。

赦生童子将魔拥入怀中,对一旁观战许久的九祸和补剑缺道:“我送她回去。”

九祸挥挥手:“去吧。”

补剑缺机灵补充:“明早记得把魔还回来就行。”

他行了一礼,抱着琅山折雾离开。

此地离不毛山道甚远,魔是安排到赦生在此地的居住点休息。

夜色沉凉,朗空稀星,长而静默的走道里,只有新月无声,倒印在水中沉钩弯弯。

木门推开时想起吱呀一声,向来布置简洁的房间,独有一张桌,三木椅,几道垂帘与一张铺满凉月的空床。

他将魔放置在床上。熟悉的容颜,安静睡在熟悉的床上,不曾见过的景色,使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添了几许异样的情绪。赦生拉过被子,仔细盖在琅山折雾身上,又细细的捋好了她的发丝,沉默望了片刻,便要离开。

就在他转身片刻,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就这样离开吗?”

“你……”

赦生童子回过头,看见的便是睁开眼睛的琅山折雾。她此时稍稍支起了身子,脸颊上隐有喝过酒之后的红晕,而那双眼,在夜色中分外明亮,正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我说,打赢了我,你就这样离开吗?”她又问了一次。

那完全张开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比以往更加有攻击性,更加动人心魄。

他定下心神,偏开视线道:“你喝多了。”

“你想说我喝多了,你胜之不武?”这下琅山折雾是彻底坐了起来,顺便将自己的头发解开,发饰丢在地上,“战场对敌除了能力,运气本也是其中一环,我喝多却仍要挑战你,是我的自信,与你无关。就算你胜之不武,也是你的运气,不是吗?”

她继续道:“如果说方才我知晓自己会输,便假装醉酒躲了过去,让你担下胜之不武的罪名,你会不会怪我?”

赦生童子双眼不错地与其对望,四目相对瞬间,似乎有风将月色吹落在两人之间,将彼此眼底神色照的一览无余。

“不会。”他率先避开视线。

“是吗?”琅山折雾挑眉,那抹月色落在她垂落的发丝上,好似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朦胧似梦,“其实输赢并不重要,重要是输的对象是谁。”

他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的态度似是在确认她话语中的真实度,许久才反问:“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也许是此时此刻她只是诚实面对自己心底的**,其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再思考。琅山折雾直直看着对方,拉着他的手亦缓缓收回:“还是你不愿意。”

面前的魔闭了闭眼,似乎在下定决心。再睁开眼的时候,平静的眼终是染上了一丝锐利与危险,一如魔之风采,执着入骨。

赦生童子垂下头,棕色的发丝滑落在她身前。缩短的距离,始终没有闭上的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直到碰触前的一秒,才轻轻开口道:“吾不会给你反悔之机。”

与之回应的,是一声笑语,和扯着对方径直向后倒的影子。

乌云遮去最后一丝月光,也掩去布料垂下的声响。

屋外,花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