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营外围到中心帅帐,登时乱成了一片

血水混着雨水溅到了脸上,完颜阿骨打猛地一抹,也不知道多少进了口鼻里,反手就是一刀将眼前一个乱窜的叛军士卒砍翻在地。

雨夜点不起火光,无论看哪个方向,都是黑乎乎昏沉沉一片,这样的环境给了从山道行军而出的先锋军极好的掩护,甚至冲到了眼前,那些叛军都还没反应过来。

完颜阿骨打虽然是个异族人,而且带兵之前甚至没有时间和手底下的先锋士卒们混个脸熟,但正如顾怀所说,当堵到这些匆匆忙忙从梓潼一路行军赶来,队伍拉得极长、士气军心疲敝的叛军时,这场战争的结局,就已经有了充分的把握。

就更不用说叛军的大营扎得潦草,又太过靠近山林导致先锋军能直接摸到大营旁边,雨夜让叛军根本无法组织起像样的防御,帅帐内还发生了一场极为可笑而荒谬的挥刀相向,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已经让这场仗失去了太多的悬念。

明明只有三千先锋直冲过万大军的大营,却打出了虎入羊群的气势,完颜阿骨打身先士卒,杀到兴起时直接扔下头盔袒露上身,彷佛回到了东海那边最为原始蛮荒的战场,整个先锋军从大营的北面冲入,一路见人就砍,虽然没办法放火,但也因此让叛军完全没办法判断官兵的人数和冲杀的方向,很多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有官兵直奔自己而来,死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大营扎得太过潦草,这也是因为赵沐只是让全军暂时修整然后合军而已,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奖励,大营根本不会离山道如此近,军营里也会做好防雨和排水,哪儿会像现在这样一堆人在泥泞里厮杀,七倒八歪的帐篷间到处是人在乱窜。

完颜阿骨打已经不记得自己砍翻了多少人,但能感觉到挥刀的右臂已经渐渐乏力,他看了一眼左右,随他冲杀的士卒散落各处,已经没办法组织起像样的阵型,而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冲到了哪儿,连在大营的哪个位置都不知道,左看右看都是叛军士卒,现在还能占据上风,可等到天明,也许叛军反应过来就能把这区区三千人给围死了。

但完颜阿骨打一点都不慌张,他甚至又开始带着人开始一往无前地冲杀,想要找到那个位于大营内的帅帐,找到那道能让他给侯爷交上一份满分答卷的身影。

因为他只是前锋。

如他所料,随着厮杀,整个叛军大营在渐渐缓过来,帅帐那边虽然没有传下有效的军令,但基层的军官并不都是白痴,一些地方已经开始组织起了防线,只要能挡住官兵的脚步,那么大营闭合将其围杀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只可惜下一秒,大营的东西两面都爆发出了更为响亮,更为杀意凛然的喊杀声。

暴雨之下,整个大营的防御终于被彻底撕碎,无数叛军士卒失去了战意,再也没有勇气在这样黑暗昏沉的夜里提起武器厮杀,这一片在蜀地之乱后一直平静的土地,在这一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狂风骤雨映着尸山血海。

而冲杀过了半个大营,砍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完颜阿骨打终于发现了那杆竖着的大旗,也看到了那高大的帅帐,他几乎兴奋得要笑出来,快步走过去,掀起了帐帘。

脸色苍白的赵沐端坐在桌案后,他看起来不像打了败仗,甚至依然端着蜀王的架子,当见到那个袒着上身披着头发,像个野人一样精壮而莽荒的少年走进大帐时,他勉强笑着说:

“我愿降。”

然而完颜阿骨打没有笑。

他能听得懂汉话,也猜出了对面那个人的身份,因为他和自己的好朋友赵裕有些像。

完颜阿骨打小心地放下帐帘,隔断了那些和自己一起杀到这里的士卒的视线。

活着得分功劳,死掉就只有一个脑袋了啊

完颜阿骨打大步上前,扯住赵裕的头发,不顾他的惊怒喊叫,将他按倒在桌案上。

嗜血的红光在少年的眼里闪烁,他举起刀,带着雨夜的湿气与风声,砍了下去。

然后他满意地把那个死不瞑目的脑袋别到了自己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