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世今生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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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姑娘见林西月心意坚决,不约而同的都打心底里乐开了花,生怕黄妈妈再多劝一句,她又忍不住留下来了。连忙成群的跑上去拉住黄妈妈。
“黄妈妈不要伤心,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西月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您再留也怕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白白浪费了一片苦心。西月出去也好,楼里的姑娘们正好得个机会在达官贵人面前露脸,不要总给西月占着花魁的名头,寒了楼里姑娘们的心才是。”
黄妈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训道:“是骡子是马你们心里没数吗?给你们机会你们爬得上去吗?人穷怪地基,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除了看得过去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怪我宠着西月没给你们机会?给你们你们接得住吗?你们一个个的,整天不是逛街就是唠嗑,要不就看戏喝酒,有一个安安静静坐在屋里练琴习舞的吗?我黄妈妈的银子就是这样给你们挥霍的?……”
黄妈妈越说越不解气,越说越来劲,以至于最后完全忽略了商量林西月出不出楼的事情。虽然大家都不点透,可都心知肚明,黄妈妈在避而不谈。
见黄妈妈和姑娘们吵得越来越焦灼,林西月转身回了厢房,这春红楼是艺伎林西月的春红楼,不是她林国公千金的春红楼。再世为人,林西月已经没有心里再去承接别人的情意。不管黄妈妈曾经为了林西月受过多少苦,遭过多少难,林西月一概不管。
这一世,林西月的生命中只有林家。
别人的生死荣辱,一切无关紧要。
回到厢房,莲儿准备好热水进来给林西月洗漱。铺好丝被,整理好床榻后,焚上沉水香便出去了,大夫说了林西月需要静养。
将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搭在屏风上,林西月只穿着懈衣,躺在床上便准备睡觉。
可是这几夜,林西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现下已是初夏时节,可林西月的室内依旧生着炉火取暖,热烘烘的空气干燥的让人心烦意乱,林西月的手脚却冰凉的好像尸体一般,不管怎样搓,怎样泡就是暖不过来。
大约死过一次就是这样吧。
目光落在那一扇绣着百鸟争鸣图的屏风上,林西月想起重生那一天醒过来时床榻前的男子,为什么连莲儿也不知道他是谁呢?
当林西月问起莲儿这件事的时候,莲儿以为林西月撞了邪,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林西月甚至有些信了。可那般清晰的话语,那般温柔的亲吻,是前一世林西月在谆王身上都没能寻求到的,林西月甚至有些期待,那天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从重生到现在,林西月似乎一刻也没睡着过,但却也永远不知疲倦。每到夜里就觉得人生是那么的漫长,长到让她几近疯狂的想要报仇雪恨就立马死去,不要再忍受这份孤独。
艺伎林西月没有了父亲母亲,祖母弟弟,没有了林氏一族的血亲,又没有楼里姑娘姐妹的交谊,这世上,她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忽然,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夜里响起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呜咽,林西月翻身起来,穿上木屐,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便打开房门朝阁楼转角走去。
楼墙反射出隐约的火光,林西月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没有一点声响,就像游魂一样,等到莲儿察觉背后有人的时候,林西月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了。
“姐姐。”莲儿忙藏起手里的冥币,同时将墙角铜盆里的火灭掉。
“你在祭奠谁?”林西月本不欲多管,只是一想到自己原本也该是个死人,所以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换在往常,莲儿肯定会觉得林西月薄情寡义,可想到大夫说得那些话,又忍不住替林西月担忧,若是林西月这辈子都回忆不起来了呢?
“西秋姐姐。”莲儿忍不住决堤的泪水,一瞬间崩溃,“姐姐,我好想西秋姐姐,你说她在阴间过得好不好啊?”
“不好。”林西月随口就回道,莲儿一听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想起在走在黄泉路上的场景,林西月恨不得捅破这不辨是非,不明忠奸的苍天。看着铜盆里被扑灭的火残留的一缕青烟,林西月不自主的蹲下身来,拿过莲儿手中的冥纸和火折子,重新烧起来。
但愿你收到这些冥币能让你少受点苦,来世投个好人家,遇到个好郎君,一世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听莲儿说起,西秋是西月的姐姐,两人情意深厚。而莲儿则本是西秋从大街上捡回来收养的乞丐,因为西秋在上个月死了,所以莲儿便跟着西月了。
而西秋的死,好巧不巧正和谆王有关。
这件事,在前一世也是发生过的,林西月记得,弟弟林亚休曾和自己提过,说坊间传闻谆王在一场晚宴上毒死了一名小有名气的舞伎。
那名舞伎仿佛就叫林西秋。是林西月的姐姐,那个和自己有着同一个名字的艺伎。
因此,纵使死了一次,很多往事都已模糊,可依旧还能记起这么一回事。
当时林西月还替谆王辩解,一是事关心上人的名誉,二是那个舞伎有个和自己同名的妹妹。
而这一世,没想自己竟给她烧钱祈祷。
——
没过多久,黄妈妈病了。
据大夫说黄妈妈这是积劳成疾,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楼里姑娘看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攫取春红楼实权的机会,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姑娘们个个谢绝门客,天天往黄妈妈屋里跑,陪唠嗑,献殷勤。
结果就是,春红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黄妈妈病的更严重了。
然而林西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探望过黄妈妈,姑娘们都揪着这个把柄做章,听的黄妈妈火冒三丈。
“黄妈妈,亏您养了西月这么些年,如今您病了她却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一门心思就想着出楼,这是在逼您放她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