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储君之变

太后牵起萧兰儿的手，摩挲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幅福寿如山图若是全然出自贾大人之手，哀家倒开开心心的收了，若是她……”太后冷看了林西月一眼，“便就不值钱了。”

“皇奶奶……”秦王想要辩驳，却忽然被林西月拉住，林西月看着他微微摇摇头，示意秦王不要再为自己说话。可秦王表面上看上去傻傻愣愣的，实际上却比谁都心机深沉，也比谁都睚眦必报。若是换做其他人，秦王倒可睁只眼闭只眼，可事关林西月，秦王却怎么也无法眼看着她受委屈而什么也不做。握住林西月的手再紧一分，秦王不经意的将她拉倒身后，对太后道：“太傅说君无戏言，孙儿身为天家子孙，自当以身作则。孙儿迎娶月儿一事，早在城中传开，难道皇奶奶要孙儿出尔反尔，做一个前后不一的小人？那孙儿只能长跪德懿宫门前，直到皇奶奶原谅孙儿做不来小人行径为止。”

秦王拉着林西月低头跪下。

“宥之。”太后语气明显不好了。

萧兰儿从一进后花园开始，便看着秦王好像紧张什么稀世之珍一样紧张着林西月，从头到尾都紧紧的牵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被自己和太后活吞了一样。萧兰儿从来不知道妒忌是什么滋味，因为她从来没有妒忌过别人什么，可现在看着被秦王护在身后的林西月，萧兰儿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妒忌一个艺伎，一个下下等人。

林西月低着头，跪在秦王身后半尺的地方。从王妈妈说太后会传召自己开始，林西月就想过，今日入宫必会被百般刁难，所以早做好了迎接滔天大怒的打算。只是没想到秦王竟会将她维护得这般周全。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了也不会砸到林西月头上。林西月忽然觉得非常心安，亦非常温暖。林西月小心翼翼的紧紧握着秦王，低着头，将一切的艰难都交给他。悄悄的看着秦王，听着他为自己所说的一字一句，享受着被他保护的幸福滋味。

林西月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疼惜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秦王眼里，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就算是用以收复西南属地的萧兰儿，也不能在他面前给林西月半分委屈。

林西月心里偷偷的笑了，就像躲在草丛中的春花一样，忽然于某一天，就那么突然的绽放了，灿烂又明媚。

“皇兄，皇上刚才问兰儿什么时候及笄呢。”萧兰儿虽然并不屑于做秦王正妃，但高傲如她，身为河西王唯一的女儿，生下来就要是踩着所有人肩膀一步步往上走的。天底下除了皇后一位，再没有配得上她的位置，所以既然秦王是唯一的皇子，那么即便不喜欢，萧兰儿也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那又如何？”秦王看着萧兰儿，目光中连半分假做的温和也消散了干净，只剩下寒冷和不屑。

太后深知秦王脾性，他一旦认定的事情，便是顶着触怒皇帝的风险，也是要一磕到底的。若是今日再为难林西月，不知道这倔脾气的孙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引来皇帝，只会让父子关系越来越恶劣。这些年好不容易让皇帝渐渐接受李宥之，若再让他知道，李宥之不肯娶萧兰儿，那以前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叹口气，太后缓缓道：“哀家累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钱嬷嬷扶起太后，朝秦王使眼色，示意他给太后服软，秦王依旧不为所动，磕了头道：“恭送皇奶奶。”

原本皇帝便不喜欢秦王，再加上秦王的母妃丽嫔又被禁足冷宫，丽嫔的母家黄氏一族又早已陨落，这些年来要不是太后念着秦王，秦王也不能安安稳稳长大，还年纪轻轻就封了王。

心知秦王不会服软，钱嬷嬷也只能默默叹口气，扶着太后慢慢回正殿里去。秦王抬头目送太后，心中不是不难过，只是如今这般情况，若是连他都不护着林西月，谁又会在乎林西月的死活呢？那可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啊。

萧兰儿见太后不管秦王，心中不泄愤，瞪了他一眼，跟着太后走了。

后花园里空了下来，只剩下林西月和秦王，秦王愣在地上不做声，林西月也安安静静的跪在他身旁。

过了半晌，秦王忽然开口问林西月：“今日发生了什么？可是府上有人为难你？”

“没有。”林西月回。

“嗯。”秦王不再多言，站起身，朝内阁的方向走去。被刻意冷落，林西月心中并未有多的难过，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服软，这个男人随时会回到她身边对她嘘寒问暖。这就是对心上人放心的感觉，那么踏实。

秦王走不久，一名内侍小跑到林西月跟前，道：“秦王殿下让奴才带王妃去馨启宫。”

林西月不知道馨启宫里住的是谁，但只要是秦王吩咐的，自然不会对自己不利，点头应了，便跟着内侍朝西南方向绕出德懿宫。

大蜀国盛传皇帝唯一的儿子秦王在七岁时就傻了，但坊间流言总是言过其实，有些人甚至很不给天家面子，将秦王说成疯了的有，说成死了的也有，这些话流到朝堂内阁中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如今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在昨日，皇帝忽然一病不起，于是内阁大臣又坐立不安了，竟然商议起联名上皇帝，从宗室子弟中挑选才干出众者过继到皇后名下，以资将来的太子人选。

皇帝缠绵病榻之际，命太监总管白公公将奏折一一读给自己听，白公公翻到众臣联名上时，心里一惊，不敢照实念出来。看着皇帝精神不济的模样，白公公悄悄将奏折藏进了袖袍里，另外开了奏折读给皇帝听，皇帝听了两张折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秦王到了内阁，将这几日积攒下来的地方奏折一一阅览一遍，白日里大臣们商议诸事的时候，这些折子都不会给秦王过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