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打脸（二）

“正是。”秦王正色道。

太后厉声道：“算来倒是哀家眼拙，竟没想到王庆有个这么卖主求荣的儿子。”

皇帝听明白了，太后这话必然是不会相信王铭，更不要说给李宥之扣罪名了。

王铭颤巍巍道：“太后息怒，小人并非卖主求荣，小人读过几年，深知财政大权于国而言何其重要，户部大印实在不该被秦王殿下……小人的父亲在秦王殿下府上当差，于情于理小人都应该向着秦王殿下，小人也曾想过偷偷替秦王殿下将大印拿回来，只是没想到大印已经被转手，不知去处。直到齐大人上府，说是要颁发赈灾急用，小人小的时候深受穷苦折磨，知道作为小老百姓最渴望的不过是‘温饱’二字而已，易地而处，小人实在不能再看着百姓们……所以才告诉齐大人大印可能的去处，并非谆王殿下故意找来小人，而是小人经由齐大人介绍，向内阁大臣们禀明了此事。谆王听说了此事，立即派遣了一支护卫到卞安钱庄将东西搜了出来，此时大印已经……已经寻获。若是皇上不信，派人去卞安钱庄查看便知，小人没有一句虚言。”

王铭一番话毫无破绽，皇帝自然也派了人前去卞安钱庄查看，当然顺便查封了钱庄。众口一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秦王，秦王静静的听着，没有辩解一句。

就算真有真凭实据放到面前，太后也是会替李宥之说话的，可皇帝不一样，只要证据充足，能够定李宥之的罪，就算他当真是被陷害的，那又何妨？

只是念在李宥之是自己的儿子份上，当然不会真的处罚什么，只不过要他交出大权而已。

见太后还想替李宥之说话，谆王阻断道：“母后不可过分偏了心。母后要知道，户部大印向来由宥之保管，若是大印遗失，也只有秦王府上的人才能知情。王铭如今来告密，不见得就一定是卖主求荣，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宥之，母后还要怪罪王铭，恕儿臣不孝，也要说一句有失偏颇！”

太后自然不能再说什么。看着谆王，只觉得当初真不该让他母妃安安稳稳的把他生下来！

人证已经坐实，只要再拿出户部大印，到时候秦王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要怪就怪秦王识人不明，保管不住户部大印，怪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谆王的人。

谆王曾私下和李宥之协商过，但李宥之装疯卖傻说什么也不肯将林西月交出来，甚至把林西月的事情故意捅出来，让皇帝太后知道，如此一来，谆王原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筹划也被打乱了。从军中挑选的数十名武士精英也没了用武之地。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秦王娶了汴京名妓林西月，就算真再抢回来，闹到皇帝面前，正好让太后皇帝母子抓住机会整治谆王，谆王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名艺伎坏了高不可攀的亲王名声？

但是得不到林西月，谆王也不会轻易罢休。既然秦王敢不顾年叔侄之情，那他谆王何苦再顾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谆王朝皇帝拱手道：“皇兄不要怪皇弟知情不报，只是念着宥之年轻，还想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自己到皇兄面前认错。岂不料……”谆王叹口气看秦王，“宥之，你实在太让皇叔失望了，不要怪皇叔不向着你，李家的天下绝不能交给不顾及黎民苍生的皇子啊！”

谆王回头吩咐身后一名大臣将大印呈上来，端起盛放大印的托盘，谆王向皇帝跪下，正色道：“请皇兄收回大印。”

大臣们再次齐齐跪下，附和道：“请皇上收回大印。”

皇帝故作为难的看看太后，太后沉着脸不说话，皇帝接过白公公呈上来的大印，叹道：“秦王无能，朕也痛心。自即日起，收回户部大印，责令其重返太学院听课，暂停内阁诸事，待其思过，直至悔改。”

听到这番处置，太后也无能为力，只能默不作声。谆王和大臣们则心中窃喜，忍不住看秦王，秦王倒没多大反应，依旧只温温的看着皇帝，没有谢恩。皇帝脸色一僵，冷眼沉声道：“怎么，你不服气？”

李宥之微微低头拱手道：“儿臣不服气。”

“大胆！”皇帝怒喝一声，年迈的脸上青筋跳起，松塌的嘴唇也隐隐发颤，盯着秦王的目光更是冷的骇人。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太后忙给皇帝拍背顺气，一边示意秦王服软，道：“还不赶紧给你父皇道歉！”

皇帝本来身体就不好，秦王向来就不太顺他心意，如今更是公然忤逆，如何了得？但是太后毕竟是皇帝的母亲，竟要她来哄自己，皇帝心里微微有些歉疚，按住太后的手回头道：“让母后担心了。”

“哎。”太后看了眼皇帝叹起气来，李宥之依旧温温站着无怒无喜，太后也懒得管了。

“父皇相信外人所言，儿臣心中委屈，所以不服。”李宥之拉起官袍，慢慢跪下，朝皇帝磕头后缓缓道：“儿臣亦有证物呈上。”

“嗯？”皇帝语带不悦，还是点了点头。白公公忙宣：“呈上来。”

内侍恭恭敬敬的从门外进来，高举过头顶的托盘里赫然一只鎏金大印，与方才谆王呈上的毫无二致。

所有人噤声盯着这只大印，孰真孰假？

皇帝心中越发不悦，不论是谁，今日总有一个私造大印，今日他们敢私造户部大印，焉知他日会不会私造玉玺？

且不论秦王是否丢失大印，这假印是谁的主意才是皇帝唯一关心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隐忍着怒意问，谆王看了一眼李宥之，摇摇头，没想到秦王竟然傻到真的私造假印，就算当真有工艺超绝的师傅，能够以假乱真，可打印一经内务府老人的手，立马就能真假分明。

秦王这是在自掘坟墓！谆王笑笑，朝皇帝拱手道：“宥之年少，思虑尚不周全，皇兄不要着急，保重皇体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