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望

林西月吓得腿一软脚步不由得放缓，就好像知道下一刻要面临绝境选择放弃了一般，林西月终于累了，前有箭矢后有老虎，那是天要亡她，她能如何？

来不及再想林家今后如何如何，秦王今后如何如何，林西月只能安静的等死，等到箭矢穿身而过之后才能慢慢的抓紧仅有的时间开始回忆她这两世。

当双眼闭上时，林西月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死亡，而是耳边‘刺啦’一声，好似空气被箭矢划破一般的声音，随后听到老虎闷哼一声，轰然倒地。林西月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睁开眼睛，祈祷着她方才设想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在睁开眼时，从远方掩映的树林枝叶后缓缓走出一匹雪白的宝马，上面坐着个身形修长清隽的男子，虽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五官，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林西月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日夜相伴的枕边人啊。

“王……爷”林西月鼻子隐隐发酸，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下一刻却从光亮射进来的方向走出了今生最爱的人，他手执着弓箭，高昂着下巴，轻点着马腹，就那样怡怡然朝她过来，那是她梦中出嫁那一日丈夫御马驶来时一样潇洒的模样啊。

难道她和秦王真是前世有约，今生来续？

阴错阳差导致上一世的擦肩而过，这一世的重生一醒来就变成了秦王钟爱的女人，也许秦王就是上天派来心疼她的。

两世为人，大约也只秦王算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遇上的幸运，他总能在任何时候替她解围，毒杀谆王那次是他，太后相逼那次也是他，如今被老虎追上还是他，他就好像真的是神一般，时刻都守在她身边，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秦王朝林西月缓缓过去，林西月抬起头，眼中隐隐含着泪望他，口中小声嗫哆着：“王爷……”

林西月就这样抬头望着秦王，秦王静静坐在马背上，没有像往日一样立即下马抱住她，而是冷冷的和她对视，尽管背着光线，林西月似乎也能看到秦王陌生的神色，那是一种冷漠，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硬……

“王爷……”林西月终于意识到秦王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该发现的，换在往常，方才秦王看到她时就该奔过来的，而不是慢慢的。

“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林西月？”秦王紧握着马鞭垂眸看林西月，林西月早在昨夜莲儿出现时脑中就闪过似乎与现在相同的画面，没想到昨夜她摆脱了莲儿，莲儿却还是想办法和秦王说上话了。

北院可能有个真的林西月，府上还有个认定她是假林西月的莲儿，如今就算林西月再嘴硬，秦王心里已经有了定见，现下的一问不过是还有一丝希冀而已，可这份希冀并不能给林西月带来任何保障，他终究还是会发现的。

林西月第一次开始有了坦诚相对的打算，其实算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早在说起林家一事时，林西月就已经算是旁敲侧击的在给秦王做心理准备，只是林西月没有想到秦王对艺伎林西月的爱，几乎不能用爱来解释，似乎已经是一种执着了。

他不在意艺伎林西月的出身，不在意她品性，不在意她到底对他有多少情分，他在意的只是她是不是林西月，似乎他爱的就是这个身份，就是那个艺伎。兴许，这都不是爱了。

林西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无条件的对艺伎林西月好，她顶替了艺伎，他也能无条件的对她好，到底这个艺伎和他之间有什么山无陵天地合也无法打破的情感羁绊？

“本王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林西月？”秦王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等到林西月说话，忍不住再问。被秦王打断了思绪，林西月回归眼前的现实，望着秦王依旧失神，可如今再打太极就已经无法起效了。

林西月闭了闭眼，终于，那个藏了很久藏得很深的秘密开始松动了，林西月忍住胸中不停增压的紧张和害怕，近乎用了一生一般长的时间道：“我是国公千金林西月。”

说完林西月没敢睁眼看秦王，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一刻睁开眼，可能她会看到这一世最让她痛苦的那抹神色，那种来自最深爱的人的厌恶和鄙弃，他现在大概想扬鞭一抽抽走她的七魂六魄让她永不超生罢？他怎么能忍有人顶替了他捧在手心里疼的林西月？他那么高傲怎么能接受有人欺骗了他的感情还日夜赔笑睡在他的枕边？听着他说不尽的情话和调笑？

那些温柔都是被她强夺的啊。

他现在最想的肯定是看着自己痛苦的死去，说不定他甚至舍不得让她去死，他更想看她忏悔一辈子煎熬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

林西月仿佛听到了心在泣血的声音，不知道是来自她自己还是来自秦王，或者两人皆有……

同样从右耳边闪过一道破空声，马鞭飞扬而过卷动一阵狂躁的气流，将林西月披在肩头的长发卷起，拉到背后。

秦王还是下不来手。

林西月心中说不清是庆幸还是痛苦，秦王是舍不得她死，还是舍不得她这么早死？

就算真的恨她，林西月也希望秦王能给她一个痛快，至少从一开始林西月对秦王的心就是真诚的，如今不爱了，他能不能不要太执着于报复和伤害？

想到这里林西月忍不住心内发笑：秦王那般恩怨分明的人，如何会给仇对的人半分仁慈？说到底这样的结局不早就在林西月午夜梦回时设想过了么？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应该做的是尽力去纾解秦王心中的恨啊，他想怎样就怎样罢，只要他能多一点的畅快。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秦王语气冷的近乎能让一洼夏天的湖面结冰。

林西月依旧紧闭着眼，神情空洞，隐隐还透着一股豁达，“西月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