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皇帝才算稍稍稳了心,如今看来,秦王心机之深,便是那么小的时候就能做到瞒天过海,在万众人眼皮子底下装的十足十,说不得那会儿的事,还是秦王做的呢?

想到这里,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定定站着的儿子心里竟是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惶恐之感,不过七八岁的年级,就有那般心思了?

“英大人说要拥立你为储君,你有什么想说?”皇帝忍不住问秦王,秦王依旧淡淡,没有半点喜怒,“回父皇,英大人只说拥立一名皇子,儿臣宫中还有几位兄弟,并不一定就是儿臣。”

皇帝好似一拳打进棉花,秦王这话说的实为敷衍,宫中还算健全的皇子也只剩下秦王一人而已,偏偏秦王的话却又无法反驳,皇帝只能按下不提,毕竟这里真正的苦主还是秦王。

英大人趁势再朝皇上道:“皇上,既然谆王已经走了,有些话微臣也便直说了。昨夜的事,想来皇上心中也有些底,为何就谆王及与他交好的大臣相安无事,而秦王殿下及一干户部以及章国公一族的大臣偏偏就被包围了呢?如此明目张胆坑杀朝中大臣,这让尚幸存的大臣们何其寒心啊?”

英大人重重往地上磕一响头,“谆王做下如此罪孽皇上却无法将之绳之以法,以后朝中大臣谁人还敢和谆王作对?人人自危谁还敢在皇上面前说谆王半个‘不’字,长此以往,这朝政到底是皇上的朝政还是他谆王的朝政?”

“大胆!”皇帝越听越激愤,终是忍不住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朕是太仁慈了罢,竟叫你们一个个都敢在朕面前出言不逊!真当朕不敢动你们?一个个连成一气就想左右朕的朝纲,朕还没死,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来人,把他给朕拉出去斩了!”

“皇上息怒!”章国公见皇帝震怒忙扶椅跪下来,颤巍巍道:“皇上忠言逆耳利于行啊!英大人虽然言辞激烈了一些,但是英大人所说句句在理,经此一事,谆王做大势必无可转圜,皇上就算……”章国公回头看了秦王一眼,默了片刻才为难道:“皇上虽说正当盛年,言及储君一事还尚早,但如今宫中能堪大任的皇子,除了秦王实在别无人选。再者月前西南赈灾事,微臣也和皇上提起过,秦王殿下虽然初理政事不久,但却见解独到,做事稳重,丝毫不见轻浮之态,若有秦王殿下抗衡谆王,这谆王以后也不见得能顺畅。毕竟秦王殿下是皇帝您的儿子啊,殿下一言一行必当以国之利益为先,相较于谆王,难道皇上还分不清亲疏么?如今谆王已敢明目张胆连结朝臣威胁皇上,他日谁知谆王不敢谋逆篡位呢?要知道谆王手上可有五万大军囤积在我汴京城河外啊皇上!”

英大人虽已触怒圣颜,但章国公所言动情动色,英大人也忍不住柔婉点头认可,“皇上,微臣有罪不敢自清,但章国公所言微臣也忧心不已,谆王实在不可不防啊!再者皇上可还记得华少爷此人?”

“嗯?”皇帝听到华少爷的名号瞬即看向英大人,眉目一冷问:“你想说什么?”

英大人拱手低头道:“回皇上,微臣在统计的遇难官员名单中意外发现了华少爷这个名字!”

“放肆!”皇帝气得忍不住又狠狠拍了一巴掌,听得秦王都不禁觉得肉疼,对于英大人所说秦王心里倒是闪过一抹惊叹,昨晚在谆王府上初初见了华少爷一面,当时秦王也没太放在心上,如今再联想华少爷之前的所作所为,秦王也不禁感慨,真是个好胆量的,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皇上的底线,竟还能活到现在。

“皇上,昨夜臣赴宴之时亲眼看到华少爷替谆王接客待人,只因微臣以前从未见过华少爷,所以没认出来。直到今日一早名单出来,臣才知道,那个华少爷真是微臣心中所想的那个。华少爷私底下做了多少不法勾当皇上您再清楚不过,谆王却任用华少爷,难道不是为了囤积私财么?如今谆王要兵马有兵马,要钱银有钱银,皇上认为谆王还差什么?”英大人原本没想过这一层,只是照着章国公的路子,活生生就将话题引到了谆王谋逆上面来,皇帝一听,越发坐不住了。

所谓三人成虎,皇帝纵是再不敢信谆王敢谋逆,但是章国公和英大人所说句句有理有据,皇帝一瞬间竟有些慌了。

谆王的五万大军一直扎营在汴京护城河外五里的草坪上,皇帝当初坐上皇位也有谆王的一份功劳在里头,后来先皇临近驾崩的时候,曾拉着皇帝的手要他一定好好待谆王,皇帝对于谆王,感情是要比其他兄弟亲厚,所以也没动过那五万大军,谁知他不惦记谆王,谆王却惦记着他,就连华少爷这名逆党名单上的首号谆王也敢重用,岂不是司马昭之心?

有兵有财,差的不就是个皇位么?

皇帝被英大人这一把火烧的炽怒,连连拍案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了,秦王静静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论章国公和英大人如何说,他就是没有半点想法可说,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白公公忙端了一杯茶上去,小心替皇上拍拍背顺气:“皇上要保重龙体啊,您瞧着这谆王天天舞刀弄剑的经历那样的大事还能不动声色,您可不能比谆王身子差了去才是,不然不单是太后担心,谆王也得躲在背后偷偷乐了去呢。皇上喝杯茶顺顺气,章国公和英大人也不过是为了皇上着想,就算言辞欠妥,但那一颗真心皇帝您难道分辨不出来么?”

皇帝回头看了白公公一眼,“你也这么觉得?”

“老奴不像章国公和英大人一样见识广大,而且老奴其实也听不大明白,只知道这里头关系要紧着,老奴跟了皇上这么些年,虽然一直不敢说个谁的好歹,但明眼看着,老奴也不得不承认,章国公所言,实在厉害啊!”白公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