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了?”秦王见御医满头冷汗,吓得脸色苍白,慢悠悠坐回榻上,轻笑道:“与其担心谆王会不会动你,不如先担心本王想不想动你吧。”

“殿……殿下……”御医闻言急忙跪了下来,“殿下饶命啊,微臣年事已高,经不得风浪,还请殿下饶命啊!”

秦王指了指案几上的食盒,“那还不赶紧看看?”

“是,是!”御医再不敢想其他,忙不迭撸起袖子打开药箱,从药箱里拿出一张裹好的厚巾出来,轻轻扯开淡黄色布巾上的丝线,将布巾摊开,从布巾里扯了一支细长的银针出来。明亮的阳光从狱窗打进来,跳跃在银针上,折射出一抹刺眼的光辉。

用银针小心仔细的在食盒几只碗中来回插刺,不放过任何角落,最后将米饭也检查了一遍,反复多次确定以后,御医还是不敢相信,于是用汤勺舀了一碗汤,凑到鼻根前闻了闻。

“没问题啊……”御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判断,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又检查了一遍,直到实在找不到证据时才敢拱手朝秦王恭敬道:“殿下,这饭食……没毒啊。”

“没毒你便回去罢。”秦王看也没看御医一眼,依旧斜靠在软榻上道。

“这……”御医俨然没看懂秦王这是哪出戏?悄不声的让狱卒托关系从太医院将自己召了过来,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再看秦王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难不成是坐牢坐的太无聊,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玩儿呢?

秦王瞥眼看御医,“还不走,等本王留你用晚膳?”

“微臣不敢。”纵然被秦王耍了一头御医还是大气不敢出一个,没事总归是好的,虚惊一场总比谆王真的下毒来的轻松些!

“那微臣先回太医院了,殿下您好好保重。”太医给秦王行了礼,转身将银针收好包起来,放到药箱子里,然后才挎着药箱出去了。

离王大厅之中,得知秦王被离王威逼入狱以后,谆王大喜,端着酒杯摩挲了好几把才笑道:“王兄,你太不够意思了,要出手对付秦王怎么也不和王弟我商量一下,这你把事情都办妥了,弄得王弟我……”

“怎么了?”离王尚不清楚秦王和谆王关于大桦当铺的事,问道:“莫不是你也有打算的?”

虽然自己的计划被离王突来一招打乱了,但秦王入狱终究是好的,可是回头一想,秦王毕竟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变数,到底不如自己的杀招保险啊。

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谆王叹了口气道:“不瞒王兄说,在秦王上凌云寺的途中,王弟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出戏,这戏都唱完了,只等秦王来自投罗网,结果当天晚上被王兄你截了胡,弄得我这三万年黄金也是白白去了。”

“哦,有这回事?”谆王错愕,随即一笑,亲自起身替离王倒了一杯酒,“不过也不妨碍,殊途同归嘛,眼下这秦王也入了狱,你也可放心了。”

“王兄,不是我信不过你,但秦王这小子实在是只狡狐啊,就怕是夜长梦多,到时候再出了什么变故。”谆王叹口气道,“王兄你也看到了,自林西月一事开始,我多次和秦王交手,这每一次差不多都是我自食其果。虽然有萧楚娄的出谋划策,看上去似乎是得了不少好,但结果呢?看现在,本王一无所有,可他秦王却如日中升好不威风!王弟我心里恨啊!”

见谆王越说越恨,脸上也浮现起青筋来,离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些年是苦了你,不过不用担心,这一次他必然无法翻身。肆儿和他交好了这么些年,只怕他死也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肆儿背地捅了他一刀,这一刀纵然是皇帝也无法想明白,何况他呢?你放心吧,这一次王兄定然帮你赢回来!”

“说起世子,王弟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大为意外啊,这世子是和秦王闹矛盾还是当真从一开始就是假装和秦王交好啊?若是从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那王兄你这一手着实深谋远虑啊!这秦王就算到了黄泉地府估计也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没看穿世子罢。”谆王啧啧称叹,“实在是高啊,实在是高!王兄你既有这种手段,当初怎么不早点对付秦王啊,等到现在他羽翼已丰,岂不是失算啊?”

离王笑了笑,“当初?王兄我对付秦王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回朝呢。从他还没出世本王就动过手了,只是后来一桩桩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正如你所说,这秦王确实是狡兔三窟,难以一击致命啊!”

“什么?”谆王大惊,“王兄你什么时候对秦王出手过?这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以为皇帝为何至今只得两个子嗣?一个是寄养在我离王府的李成肆,一个就是秦王,剩下的当真是被诅咒所以一一殒命了?不过也是,坑杀诛道,那可是上万条性命,也难怪皇帝会把后宫的不幸推到先皇的罪孽上去。”

“难不成那些被诅咒的皇嗣都是王兄动的手?”离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算离王是皇亲,那也是得全府上下尽数断头的啊!

离王也不怕将这些事告诉谆王,既然眼下已经和秦王撕破脸,李成肆和秦王的情分也因此断了,哪还用顾忌那么多?

“当然不是本王动的手,不是说了么?那是先皇造的杀业反噬李氏子孙啊,可怜了皇兄那些无辜的儿子,就这么没了,哎……”离王深深叹了一口,好不哀戚模样,看的谆王一愣一愣,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谆王忍不住喝杯酒定定神,“王兄竟然从谋杀皇嗣起就开始打算了,这……这实在难以置信啊!王弟我一直以为,皇兄真的是被死去的诛道诅咒了,毕竟当初国师那可是神仙般的存在啊,当初国师死的时候,当着先皇的面亲口诅咒的先皇断子绝孙,有了国师那般能为在前,这谁都会以为是诅咒啊!”

“对啊,你也就这么认为么?”离王笑笑,“国师的诅咒那可是个很好的借口啊,正好也没人会怀疑不是么?”

听闻到此,谆王恍然惊醒,抬眸看离王,“王兄说的对啊,有国师这一层关系,谁也不会想到是王兄你啊!王兄实在是深谋远虑啊!”

“其实这些也不全是王兄我一个人的主意,更多的还是当初在你府上做幕僚的萧楚娄精心谋划而来。皇帝他也不能怪我不念手足之情,要怪就怪他身为父皇长子,承继了这大蜀的江山大业,那就只得承接父皇诛杀百道的罪业,承接来自萧楚娄的愤怒了。”离王哎了一声,小饮了一口,笑道:“这世上的事啊,总没有完全好的一面,就好像我们的皇兄,得了这皇位就只得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只能说他没有做真龙天子的命啊,说不得换个人就不一样了。”

谆王从来没想过要谋朝篡位,恍然听到离王这番话,登时吓得手都忍不住颤了起来,捏着酒杯半天没回过神来。离王见状,笑着回头敬谆王,“王弟这是怕了?”

“没……没有……”谆王乍然惊醒,忙不迭碰了杯,可眸光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忧虑之色,劝道:“王兄可计划周详了?这篡位一事可不是小事,一旦失败,人头落地事小,这身后名却是难听的很啊。”

谆王到底是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的人,大蜀国流传在外的美名还是有的,虽然近些年和秦王的内斗不断,但以后史官那支笔下,他还是那个鲜血蒸腾,气可盖世的大将军,大蜀国开疆拓土的大英雄啊!

想到这里谆王还是有些不想和离王同谋,可离王既然和谆王揭了底牌,怎么能再允许他下船?

“王弟,皇帝怎么待你王兄怎么待你,你心里自有一杆秤,不消王兄我多说。时至今日,纵然你我收手,秦王也不会放过你我。左右不过一个死字,莫不是王弟你怕了?”离王冷眸问。

谆王定定看着离王,犹豫了好半晌才道:“王弟我怎么会怕死呢?沙场上,王弟我早是几经鬼门关的人,要是怕死,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封了亲王,更不会得先皇垂怜,临终前还特意赠五万禁军为保。只是男子汉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不怕和秦王内斗而死,却怕篡位一事一旦失败,今后世人评判时,便是连半点的功勋也不存了。王弟我……”

“原本你竟是怕这个!”离王显然没想到,不由哑声一笑,不敢置信,他的王弟竟然是个看重身后名的人!离王没上过战场,不懂谆王心底对于军功的那份执着,只能劝道:“箭已离弦不得不发,此事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王弟你看重身后名,那更得全心全意了,只要成了,那史官笔下你可是不世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