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揉着眼睛还未睁眼,就不耐烦地呵斥,“小白,你大半夜不睡觉我还得睡呢!”

但小雪貂并不理睬她的抱怨,仍是上蹿下跳地不停直起身来又趴下去,嘴里“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一番细碎地禀告完,明霁这才正色起来,把地上的雪貂抓起来,举到和眼睛平行的地方。

“你确定没听错吗?小白,这可是件大事!”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明显的错愕,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但雪貂连连的点头,就已经昭示着她心中的所想被印证,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随意把地上的布巾收拾进背包里,明霁将包利落地甩上肩,对着雪貂示意道。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惊动了大仙师。”

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耳畔听着波涛声声,黑暗里迥然不动的身影似有一瞬的僵滞,但很快,一切又恢复正常。

四周的泥土一寸寸攀上身躯,身影一如既往地毫无反应,平静地等待着咸腥的泥土一点点没过口鼻,而后是眼睛。

直到泥土将整个躯体埋没,沉闷的窒息感袭来,这人依旧没有挣扎,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半刻钟之后,这“泥像”上包裹着的泥土慢慢滑落,又重新将此人的口鼻七窍露了出来。

紧接着泥土慢慢退至身下,彻底没了踪影。

但若是有人站在他背后,就能看见,后背上布满了深刻见骨的裂痕,交叉缠绕,仿佛龟裂的干涸大地,而其中有一道,明显是新添的,仍能看见底下翻滚的血肉。

身体似乎和意识分开了,此人不知痛苦地睁着眼睛,将所有变化都收入眼底。

他执拗地盯着漆黑的身前,脑海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这犹如活埋的酷刑。

一道空洞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罪有应得……我是罪有应得……”

舫船在夜里依然行驶着,不知道是不是镇渊砀的原因,此时谈萤已经能很好的掌控水流的方向,即便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一连好几天,路上都没有像样的落脚地方,一船人几乎把储备的粮食吃光,要是再走几天,就没有食物供应了。

正是因为如此,夜里值守的人多了一个任务。

此刻的明霖无比烦躁,他向来自由散漫,要不然也不至于从家里边逃出来。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出来享受了这么久,突然又被这些条条框框给制约住了。

“什么玩意!”他将手中的鱼竿愤力抛下,还没掉到船板,又不争气地自己接住了。

他要是早知道上船有这么多条例,肯定愿意游着去浊江。

“拿着,按照上面好好做!”明霖回想起李骰塞给他的一叠纸,仍是记忆深刻。

好几天前,李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草拟了一份“新人守则”并迅速通过大家的认可,开始执行。

所谓新人守则,就是明目张胆地欺负新来的人,好让自己不用做饭,不用打扫的狡猾条例。

明霖现在想想,自己正是被一开始的温暖房间诱惑昏了头脑,居然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如今想想,估计什么“通过大家的认可”也是乱编的,这艘船就没一个正常人!

他越想越气愤,好几天没睡好的眼底一片乌青,气冲冲地把鱼竿一扔,就要找上边酣熟的人反抗。

但还没走几步,他就疑惑地顿住脚步。

此时万籁俱寂,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周唯独舫船行驶时荡起的水流声。

而问题就出现在水流声上,明霖侧耳听了片刻,慢慢抬起脚,走向栏杆处。

怎么可能……他在心里嘀咕,这声音,居然像是……

仿佛是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舫船剧烈摇晃,甲板上摆放的东西四处倾倒。

顾不得震惊,他瞬时跳下船,刚要凝聚紫砂托住自己,就发现自己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啊?”他环视一圈,没错,自己确实站在了结结实实的土地上。

将视线移至前方,舫船由于谈萤的能力,仍在执拗地往前行驶,殊不知,前方是一块坚实的大地,根本无法前进。

被异状弄醒的众人此刻也来到了栏杆处,谈萤连忙停下能力,这才止住了不停抖动的船身。

李骰对着底下的明霖大喊,“怎么回事?”

明霖听了,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如你所见,我们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