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划过一丝不甘,诏狄面上仍旧一副苦涩难耐,眼神里尽是祈求。

瞧着诏狄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白礁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他耳力极好,自然能够听到不远处的囚室里,翡洺和那群人的对话。

听着翡洺那势在必得的口吻,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仿佛不知痛似的,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手心。

又是一轮黄泥淹上来,诏狄耐心地等待泥泞褪去,一睁眼,便看见白礁难看的脸色。

他似乎没把自己的祈求听进去,眉头紧锁,低垂的脑袋透着一丝难言的失落,仿佛正在为什么事情苦恼。

诏狄将白礁的状况收入眼底,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生出一计。

这些日,他被囚在此处,或多或少察觉到隔壁困着的是谁,心中惊愕之余,第一反应竟是荒谬。

这困了几千年的凶神,怎么可能被几个精怪轻而易举地唤醒。

再说,诏狄快速搜寻着脑海里曾看过的古籍,确认了无论是正派的玄妙法术还是歪门邪道的禁制之术,都没有记载任何方法能够解救这锁了几千年的祸害。

“咳……”他轻咳一声,不出所料地引起了白礁的注意,望着他阴郁的眼神,诏狄定了定神,正要开口。

却不料被先一步打断,白礁森然地盯着他,幽幽说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彻底埋在黄泥里,如何?”

扯出个苦笑,诏狄硬着头皮说道,“只是忽然记起来一个传闻,想要证实一下而已……”顿了顿,他呼出一口浊气,“都说困在龟山深井里的魔猴神通广大,殊不知,它也有一处软肋……”

“嘭——”一声巨响掩盖了诏狄的话语,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脚底下的青砖被抖得“哐哐”作响,白礁瞪大双眼,愣是没听见后半句。

他来不及质问,因为一开始的声响是从另一边传来的,用眼神狠狠剜了诏狄一眼,他拔腿就往那边走。

路上,还遇见了仓皇赶来的末影竹,她慌慌张张地小跑着,一副生怕晚一秒就出事的样子。

作为第一现场的围观群众,谈萤一伙人也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

原本,他们只是被翡洺拦在溪流的另一端,眼睁睁看着镇渊砀的灵力被输送给那铁链困住的人。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人依旧没有苏醒,翡洺心中起了疑惑。

起了疑惑倒也没什么,顶多发现婴孩不对劲,大不了就折损几张纸人而已。

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的时候,阵法的主位,突然有了动作。

检查灵力脉络流向的翡洺身形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无支祁像是刚睡醒,睁开的眼睛似乎对周遭的环境极其不适应,刚一睁开便猛地闭上。

翡洺连忙赶了过去,抖着唇瓣张了又闭,大脑竟然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能胡乱地喊着,“主……主上……”

后知后觉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品,翡洺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再睁眼的无支祁眼底一丝光亮也没有,冷然的面孔竟像是认不出面前的人,一脚便将翡洺踹到地上。

“哪来的小妖,也配站在我面前,滚!”

或许是嫌弃身上玄铁锁链制约了动作,无支祁恼火地绷紧手腕,猛地用力下扯,居然是想要凭蛮力挣脱捆缚。

正是这不知轻重的挣扎,连接整个山体的锁链被轰然扯动,激起了地动山摇,也唤醒了千年前的禁制。

空荡荡的左胸处,忽然起了紫红的雷火,灼烧得裂口越扩越大,几乎看得到灰白的肋骨,在暗红的血肉里若隐若现。

随着愈加收紧的锁链,无支祁被拉扯至半空,他尖声叫吼着,却无法摆脱蔓延周身的雷火,凄厉的声音几欲刺破山体。

血色迅速染上眼眸,忍着剧痛,无支祁快速扫视着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很快,他锁定了其中一个。

他虽记不起熟识的人,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寻求力量的来源。

玄铁坚不可摧,他便活生生折断被吊起的双手,血肉模糊地砸在地上。

那锁链似乎有了灵性,如毒蛇般迅速缠了上来。

但无支祁的动作更快,转瞬间,就来到了谈萤面前。

“给——我——”说话间,他已然朝着面前的人伸出了利爪。

电石火光之间,翡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愕然地扭过头顶着青砖底下的石头。

那两颗镇渊砀此刻暗淡无比,显然灵力都被输送出去了。

那为何……她忽地反应过来,猛地扯过其中一个婴孩。

刚上手,翡洺就察觉处不对劲了,婴孩体内的灵力秽浊杂乱,乱窜的气息像无头苍蝇一般,几乎搅成一团。

稍稍再灌进去一点强劲的灵力,怀着的婴孩就彻底承受不住了,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人。

“好哇,”翡洺气极反笑,手中的纸人也被捏成齑粉,唇边的笑容尽是怨毒憎恨,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一群人,“我竟是小瞧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