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愣了愣,顺坡下驴的点点头:“是啊,留洋回来的。阁下,就是这个村里唯一的XHQ的贵人了吧?”

外面黄泥墙面剥落了不少,能看见许多裂痕。上面瓦片也不整齐,防水效果有待商榷。门基本算废了,窗户也烂的差不多了。

德福点头:“是啊,有些像,但是又不同,我也说不好。看着布料很粗,但是又不常见。对了,爹,你啥时候带我去点心铺子啊,今天那人给的饴糖可甜了。”

只能说,大的框架和打过的地基堪可一用,其它一无是处。

就想要开口,这时金泰朝他一瞪眼:“我在和赵兄弟说话,你别插嘴。”

还别说,哪怕这会儿大多数旗人都没落了,腐朽了,软弱无力了,可瘦死骆驼比马大,余威犹在。

然后,几人进屋,东扯西扯一通。赵传薪胡说八道了一番海外的见闻,什么老外体毛旺盛身上味道大老远能闻到膻味,什么他们的工业革命结束后科技如何发展,美国的西部开发过程有多野蛮等等。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在这个时代,他就如同无根的飘萍,在哪扎根,什么时候扎根,全无概念。

打了第五个哈欠的时候,金泰终于忍不住了。

上面是木头瓦片,堆迭的好像乱石头岗子。下面是黄泥墙面,裂纹横七竖八,颜色古旧斑驳。

他道:“是忠义的远房亲戚,这不找上门来认亲了么。”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起旁边的大烟烟具,发现没有烟膏了。气急败坏的丢到一旁,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对旁边的无精打采的德福说:“去,把咱家的狗刚下的那一窝小奶狗,你挑一条最不喜欢的抱过来。咱们去会会你说的假和尚!”

哪还有闲钱给他买糕点蜜饯?

本来德福听父亲推脱乏了不愿意去给他买糕点,还不太高兴。听说要去找那人,登时又开心起来。

刘宝贵也是错愕。

赵传薪还真来了点兴趣:“好啊,咱们过去看看房子?”

窗户上的窗户纸破损的厉害,随风飘扬。

哪怕现在的东三省,大清的统治力度远不如从前,但是普通老百姓多少也存在对他们的畏惧感。

“赵兄弟,你这次来,是打算长住吗?”金泰忽然问。

所以愣了几秒,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清末旗人有个特点,他们自己有块遮羞布,只要自己不揭开,那牌面就一直在。

金泰则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你我兄弟一见如故,而在下也不缺银子,这栋屋子,随便给个三十两银子,就归你了。你看这条小狗,你要了这房子,狗也送你了。我们有句老话,狗大孩子胖,家里没有狗怎么能行呢?这可是英帝国的军队来打仗的时候,官兵胜了一场,收缴来的战利品。”

不但破,而且小,除了卧室,就是厨房,连个客厅都没有。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并不好糊弄。

赵传薪嘿嘿一笑:“是啊,咱们兄弟一见如故,而兄长你又不缺钱。不如这样,这房子你就送我了算了。要不,咱们烧黄纸斩鸡头拜了把子,就成了一家人。兄长若是同意,咱们这就找保人,把房契签了。”

金泰笑了笑,心里暗想:别看留过洋,脑袋不咋好使,一会儿多忽悠他点钱!

房子就在村子里,比刘宝贵的房子还破。

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抽大烟,去赌坊输多赢少,东西能卖的都卖了,连小妾都养不起打发回娘家了,母亲的首饰也变卖了。

他去过京城,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位肯定是留洋回来的,从穿着上看算得上是光鲜了。那些沙俄的毛子都没眼前这位穿的讲究,和那个德意志国家的人穿的有点像。

金泰:“……”

“呦,二爷来了?”

他打断了金泰的吹嘘:“多钱?”

金泰觉得自己巧舌如簧,说:“赵兄弟,别看它好像很破,实际上比宝贵的那间屋子还好。你看这屋顶,下面铺着黄泥拌的高粱杆,又铺了一层轻便防水的松木瓦片。宝贵的房子还漏水呢,这房子一点不漏。房顶大托也是松木的,都是笔直的上好的木料。里面马墙子一点裂纹都没有……”

赵传薪可不惯着他,乐呵呵道:“烟瘾犯了吧?这样吧,我给你四块银元,应该够你抽几顿了,房子就卖我了,那条小狗也送我了吧,如何?”

金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