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上人影晃动,明霁和小白放低呼吸,正专注地偷听屋里的动静。

“今日,黄记来找我了。”赵老汉握着旱烟杆,没抽,只是拿着块布巾擦拭着。

这个声音沧桑沙哑,应该是个老人,明霁心想。

“他一来准没好事,又要指使我们做什么?”赵明语气不算好,满脸烦躁,似乎是对黄记颇有看法。

“咔咔”旱烟杆磕在床板上,赵老汉板起脸,“你给谁摆脸色呢,我是你爹!”

赵明只好收敛了一些,低声下气地又问了一遍。

“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你没忘吧?”赵老汉斜着眼盯着眼前的儿子,明明是询问,却带着一丝生硬的警告。

他近来格外不满意儿子跟在媳妇后边的行径,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整日围着女人转相当可笑,简直是败坏家风!

况且,那女人甚至生的都不是个儿子,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乐的?!

赵老汉捏着打火石没动,等着儿子点头后,才放心擦亮烟丝。

一缕烟雾顺着气流向上飞去,遮蔽了赵老汉大半的神情,他接着说道。

“这次,是要五个。”

五个什么,赵明没有刨根问底,显然是心知肚明,但他却突然抬起头,慌张地扫一圈门窗,紧张兮兮地对着父亲问道,“黄,黄记他,知道咱们家……”

他说的是惠娟刚生下来的孩子,不会到时候会被献给大仙师吧?

“孽障!”赵老汉暴喝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能服侍在大仙师左右,是那丫头的福气!”

“嘭”赵明突然双膝着地,对着父亲跪了下去。

眼眶的热气一阵一阵,赵明鼻子酸涩得难受,咽呜道,“爹,我就这一个娃……”

“你能不能,能不能……”他自己也说不出口,只是流着泪望着兀自抽烟的父亲。

一墙之隔,明霁听得滋滋有味,悄然张开嘴冲着小白无声说道。

“我就说会有收获的吧,你还不让我进来!”

雪貂没理她,攀着明霁的肩膀直起身,仗着自己身形小,偷偷向屋里张望。

只见屋里的父子俩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赵老汉败下阵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丢下一句,“行了行了,哭丧着脸给谁奔丧呢?你爹我还没死!”

赵明知道,这意味着父亲会和黄记商量,将名额让给其他人了,咧开嘴笑了起来,“爹,还是你好!”

“哼!”赵老汉冷哼一声,“赶紧给我滚,老子要睡觉了!”

随后,屋内的灯很快熄灭,断断续续的鼾声传了出来。

明霁直起身,松了松僵硬的肩膀,冲着小白挑眉,“怎么样?”

“咕……咕咕?”小白低着脑袋思索,略带疑惑地问起明霁。

“过几天,”她抬起头,“冬至?腊八?好像都不是吧……”

那这两人口中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明霁望着缺了一角的月亮,笑道,“总不能是月圆的时候吧!”

两人不再在意已经睡觉的赵家父子,自然没注意到,在床上安分守己地躺着的人,脖颈后面,印着一抹盎然的竹子。

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实感,已经无从深究了。

西屋内,听着外边院子里的打闹嬉笑声,白礁不禁莞尔,他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月圆时候,大伙齐聚一堂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