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几个兄弟里面能力最不出众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分给人烟稀少的大泽,如今这般在小辈面前被指出,让他臊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龟山离大泽实在是遥远,我已经许久没得到其余人的讯息了。”

这般尴尬的时候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明霖悄摸摸地回来了。

他瞥了眼对面打斗的几人,小心翼翼地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就找到这么些,其余的可能被水冲走了。”

在冰夷离去之前,明霁让他解了一部分的冰层,好让明霖下去找回破碎的镇渊砀。

也幸好这里头是浊江水,明霖熟悉得很,没一会就搜了个遍。

望着冰面上几颗形状不一的黯淡碎石,他抬起头问道,“接下来呢?”

明霁松了松肩膀,站起身平淡地说道,“接下来?那就要看……”她勾起嘴角,望向谈萤,“配不配合了。”

山崖底下十分静谧,唯余“滴答滴答”水滴砸落地时的响声,一下一下,像催人的钟表。

墨萸抬起的手有些颤抖,她还有些不愿下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或许,”她咽了咽口水,“没我们想得这么糟糕。”

许久,墨萸听见面前佝偻的暮燧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墨啊,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信任我?”他转过头,浑浊的眼珠子直直望入墨萸的瞳孔,看到自己倒映其中的苍老面貌。

他拉过墨萸的手,轻轻抚平她的颤抖,放缓了声音安慰,“不打紧的,不过是把原本的东西拿出来罢了,伤不到我。”

“可是,”墨萸急切地打断,“那东西宿在你的魂体上如此之久,早就密不可分,强行取出恐怕会……”

掌心忽地被放开,猝不及防跌到微凉的地面,她抬眼惊愕地看向暮燧。

只见他面沉如水,压平的嘴角和绷紧的皱纹表明了心意已决,断没有更改的机会。

墨萸一颗心像是跌入谷底,难言的悲凉涌上心头,她慢慢攒起拳头,紧紧握住。

“好……那开始吧。”

暮燧满意地颔首,转回身去,盯着潮湿的山壁一动不动。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墨萸沉默地抬起手,悬至暮燧的头顶百会穴上方。

她闭上眼,黑暗中接连闪过当初五人立誓的场景,忽地一晃,变成了撞见大禹和暮燧交谈的树林。

那日阳光很好,可自己被发现后,一向和善的大禹脸色算不上美妙,只有暮燧走上前,轻声劝道,“小墨啊,你不该来的。”

场景一变再变,最后定在墨潭底下伸出的怪物爪子上,她拉开谭相思之后,和浮上水面的猩红眸子对上,染上一身的阴寒。

暮大哥,但愿你是对的……

她缓缓睁开眼,敛了敛心神,掌心猛地下压,汹涌澎湃的灵力从百会穴灌了进去。

翅膀没有手臂灵活,骑上白蛟之后小陶便变回了人类模样,抓着蛟角忽地用力,立即发现了其中的怪异。

他阴阳怪气的大笑,“我当是什么缘由呢,原来是断了一角!”

凑近了满身猩红的白蛟,他低声道,“没了角,不过是一条长虫罢了。”

白礁目眦欲裂,瞪红了眼睛,狠戾地瞪着身上的絜钩,呼出的浊气越渐粗重。

“不若我把另一只也折了,省的不对称,”小陶嬉笑道,后半句声音却骤低,“也算是给大泽报仇了。”

他手上使劲,扯着蛟角把白礁的脑袋拉起,强迫他抬起头,弯曲的脖颈渗出的血汩汩流淌。

临到这个份上,白礁却忽地镇静了下来,对着絜钩扯出一个冷笑,眼里半点笑意都无,尽是畅快的恨意。

“好哇,”他一字一顿,“你要是有这个能耐的话。”

说罢,白礁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掀飞身上的絜钩,拖着残缺的身躯腾飞到半空。

铁腥的气息被风裹挟着吹到冰夷附近,他抽了抽鼻子,倏地扭头,大喝道,“不好,他想化龙!”

压在身下的翡洺借机从冰夷手底逃窜,还不忘讥讽,“别人走蛟你也要管,可真是霸道。”

冰夷没空理她,转瞬间飞到半空,却陡然发现自己没法靠近白礁。

山外的雷鸣声越加沉闷,显然是在聚集大片的乌云,他咬着牙,侧头和絜钩交代。

“不能让他在这渡劫,不然整座岛都要毁去!”

慌乱间,向川泽却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这状况,定然渡不过雷劫,难不成是为了……”视线移至不远处的水坑,心中的疑虑越深。

传来的轰轰雷鸣震得地面轻颤,那处水坑激起细微的波纹,一圈圈向外荡去。

咬紧后槽牙,冰夷在心中暗骂一声,后退几步。

“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