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郁结在心的问题被轻飘飘地揭过,谭白杨不算好受,他做不到坦然面对沈家,也不愿承认老爹的过失,甚至无处诉苦,只能自己消化。

向云霆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己不在的时候,水底人间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一家人却被蒙在鼓里。

本想找人问问,但一转头发现王帅早就溜走了,而谭白杨面色难看,瞧着也不想是愿意给他解释的样子。

向云霆最后将视线落在冷殷身上,却还是有些踌躇,他们作为墨潭赤鑐一脉,虽说和银湖圣灵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还是能聊两句的。

刚要开口,冷殷却凉凉地望了过来,他想起镇守银湖的蛫兽,也不知道独留它一个,能否应对。

心中的愧意越加深刻,冷殷一时间脸色越发深沉,没注意向云霆欲言又止的样子,绕了过去。

瞧那方向,显然是去找墨萸了。

被无视了,虽说不是故意的,向云霆依旧不太好受,他咬紧牙根,轻啐一口,“这世道,哼,真是怪东西遍地走,人类反倒没了依靠!”

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怪东西遍地走的,不是水底人间。

谈萤几人先后从一个狭小的巷子里出来,走了几步,才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谈萤惊奇地望着脚下踩着的地面,“这居然没有被水淹。”

既没被洪水淹没,也没有冻得结实的冰层,这里就好比一切还未开始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地面。

抬头张望,这里仿佛以前去参观过的影视地基,搭建的木楼小巧精致,连插在屋顶的旗幡也写着古朴的大字。

“这是……”谈萤歪着脖子,想看清上边写的什么。

“酒,这是酒楼。”谭相思站在身后,轻声说道。

谈萤对这个今日才认识的堂哥没什么感觉,干净利落地“哦”了一声,便回头找自己老爸。

毕竟,听他先前的话语,显然是对白鸢楼有些了解。

“在他们刚潜入榕城的时候,我和你妈妈确实来过。”谈白松看着头顶的青砖黑瓦,想起了几个月前,随周陇一块进来找沈青兰的时候。

那时并不知道白鸢楼的目的,而越霜礼貌温和的样子也确实令人信服,他推着沈青兰出来时还十分高兴地低下头,乐呵呵地对着椅子上的人说道。

“你可真是好福气,有亲戚来看你呢!”

越霜对于接待谈白松夫妇俩这件事做得是滴水不漏,以至于谈白松俩人也一直没察觉出他真正的企图。

那时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大姥姥总是窝在椅子上,不仅如此,她还有些嗜睡,动不动就会在椅子上睡着,弄得周陇想和她聊会天都没法进行下去。

“她啊,就是太辛苦了,累着了。”越霜笑眯眯的,吩咐人将沈青兰推入房间,和谈白松聊了起来。

也是从对话中,谈白松才知道,原来越霜是沈青兰多年未见的好友,如今难得见一面,自然要多留她一会。

彼时的谈白松夫妇,愣是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就这样在白鸢楼呆了几天。

而真正促使他们看清越霜真面目的,是一次周陇给大姥姥喂汤的时候。

那刚端上来的汤,热腾腾地还冒着热气,周陇想着,自己母亲去世了,能够好好照顾母亲的姐姐,也算是对得起母亲。

于是抢先拿了侍卫手中的碗勺,舀了半勺就往沈青兰嘴旁送。

玄鸦站在一旁,冷然地盯着周陇的动作,见沈青兰毫无反应地接了,身体才微微放松。

这餐饭越霜不在,而那浑身黑衣裳的小孩又被个大声吵闹的女娃给叫了去,周陇细致地喂完,提起手绢擦了擦唇边的细沫。

放下手时,却被沈青兰突然用力握住。

周胧一时吃痛,强忍着没有惊呼,视线落在了手心里,沈青兰一笔一划写的字上。

一个络腮胡的大汉见两人似乎靠得太近了,走了过来。

周胧连忙抽出手,顺便掖了掖沈青兰的毯子,轻声说道,“大姥姥啊,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给您照看地好好的。”

瞧不出什么端倪,黑熊精瞪着眼又站了回去。

周胧一餐饭吃得食不知味,连丈夫好几次搭话,都差点没接上。

所幸时间很快过去,夫妇俩目送玄鸦推着大姥姥离去后,并肩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一掩,周胧再也忍不住了,悄声和丈夫说了沈青兰的奇怪之处。

“我没看错,大姥姥写的就是‘逃’字!”周胧说着还惶恐地抬头望着门口,生怕有人推门闯入。

听着妻子的话,谈白松也忍不住思索起来,这些天遇见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因为此时的怀疑而显得不怀好意。

“老谈,你说咱们是不是……”周胧已然觉得此处不再安全,开始担忧起大姥姥的状况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谈白松突然捂住了嘴,两人盯着门上的阴影,一股寒意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