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风飘过,刺骨的寒意激得明霖打了个寒颤,也正是这样,他慌乱的内心渐渐平息下来。

眼前的明霁并不知晓他的惊恐,只是疑惑地上前两步,问道,“哥,你怎么在这?”

冷静下来的明霖觑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招呼,“你……”他似乎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但见明霁脸色平静的样子,心下微定,板起了师兄的架子。

“我还要问你呢,你不好好待在山上,跑出来干什么?!”

说完,他不露痕迹地脚步微抬,这是打算逃跑的动作。

毕竟上一次见她,还是刚偷跑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撞上明霁从外边回来,浑身的戾气,刚一照面就把明霖打了一顿。

他最后甚至还是瘸着腿扶着腰走的,要不是明霁打着打着自己困了,指不定还要被揍多久。

从十六岁遇见诸怀的时候,明霖就知道,这个小师妹身上有秘密,而每个月都会被大长老叫去,一待就是一周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或许是因为姬鹤的干预,明霁有时候会像个寻常女孩一样,乖巧地喊“哥哥”,会下厨给山上出现的小动物做饭。

这些年她正常的时间多了,失控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能让明霖猝不及防,被吓到的同时还要承受暴虐的殴打。

“我下山找你啊……”明霁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辜。

轻呼一口气,明霖站住脚,这才歇了跑路的心思。

团在手心的小白心虚地“咕咕”两声,明霁顿时一个眼神瞪过去,威胁它少说废话。

同是押灵匠,明霖自然能够听懂小白的埋怨,有些惊诧地抬头,“你们竟然也知道大仙师?”

本以为这次来金舟村只是偶然,没想到远在浊江的月隐堂都清楚大仙师的事迹,那不就说明这事牵连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记起浊江,他突然急切地出声,“你们出来了,堂里的其他人呢,大长老呢?!”

歪了歪脑袋,本来还以为要被教训一顿的明霁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大长老,那肯定还在崧山啊。”

不可能,绝对是姬鹤将浊江收入囊中,带着迁徙了,不然金舟村里浊江的气息不会如此浓郁。

明霖暗想着,又瞥了一眼明霁,拉着她就往外走。

“大长老过不久估计就到这了,我们赶紧走。”

虽不清楚姬鹤的用意,但此行必然和大仙师有关,他得赶紧把井下遇见的事情告诉那群人。

若是有人用心蹲守,就会发现一向早睡的王铭此刻竟仍然点着灯。

屋里,王铭如坐针毡,他有些忐忑地望着眼前的一群人,后知后觉地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因为,出去探查消息的两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

桌上凌乱地摆放着碘伏和纱布,那是王铭平时备着以防不时之需的,此刻都布满了殷红。

向川泽面色苍白,裸露的上半身上布满了又细又密的伤口,像是被韧劲十足的鞭子鞭笞了无数次,而最为惊心动魄的,是胸口处的淤青,皮下紫黑的血液清晰可见,虽没破皮,但显然内里的肺腑都受了伤。

除了刺鼻的酒精味,谈萤还闻见了些许的土腥混着水汽,瞥一眼向川泽桌下的腿,心中了然,恐怕这尾巴也没落着好。

小陶蹲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状态倒是比向川泽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头发乱糟糟的堪比鸟窝,秦三淼瞥到上边夹着的枯枝树叶,忍不住“噗呲”一声,伸出手帮他摘下了。

等到李秋雪颤巍巍地端着两杯酒过来的时候,小陶的眼睛才有了点光。

清冽的醇香蔓延在掩着门窗的屋子里蔓延,连不沾酒的王铭都有了些微醺,这是什么,他忍不住望向端来的杯子。

米酒顺着喉咙流淌,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向川泽总算有了些生气,抬起头恰好和恢复过来的小陶对上。

“我们这一趟,算得上是收获颇丰……”他停下话语,欲言又止地望着王铭。

王铭立时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那我先去睡了,你们自便。”

一直没露面的小泥人此刻也走了出来,秦三淼见了,好心把它从地上拎到桌子上。

“而且,”向川泽和小陶迅速交换了眼神,缓慢地开口,“你的灵脉,我们估计也找到了。”

“砰”掩着的木门被推开,两个人影窜了进来,除了两个伤患,其余人皆站了起来,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

喘了好几口气,明霖才摆摆手示意,“是我……”

瞥到他身后的人,谈萤皱起眉,“这是谁?”

“哦哦,差点忘了,”把躲在身后的人往前一推,明霖说道,“这是我师妹,下山来找我的。”

明霁恬然地笑了笑,一副干净无害的样子,连肩膀上的雪貂都规规矩矩地站好,没有捣乱。

谈萤还想再问,但向川泽见人齐了,也就开始说起遇上的事情。

“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好从哪入手,于是去了那家伙落水的地方看看。”向川泽的眼神虚虚地落在半空中,回忆起这两天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