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不受控制的王铭瞬间软了身子,明霁连忙从他身前钻了出来。

“我说怎么这么巧呢,原来是老朋友了。”被破坏的竹纹印记逐渐消散,后颈飘起一缕碧绿的气息,转瞬融入空气中。

“这是……”明霖缓缓皱起眉,脚步不受控制地上前两步。

“末影竹的记号,估计是刚刚门口那人给他下的。”

向川泽解释着,却发现明霖直直越过了地上的王铭,往门口走去。

抚着脖子的明霁同样望了过去,满脸的惊诧,“不会吧……”,比起刚刚被挟持,此刻她的表情更为慌张。

原本不知所踪的小雪貂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知从哪一溜烟地窜进明霁口袋,缩起脑袋开始装死。

明霖还没走进,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的身躯。

一股熟悉又恶心的邪异气息瞬间充斥在不大不小的客厅里,明霖嫌恶地皱起鼻子,看向面前的诸怀。

原本踩在王铭身上趾高气昂的小陶立时警惕,浑身赤红的羽翼张扬地蓬松起来,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

另一边,向川泽被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干扰之下,突然莫名地瞥了眼地上的明霁,是他的错觉吗,门被打开的时候,这女孩的气息变了又变,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起一个故人。

不……不是我的故人,是“他”的。

向川泽垂目敛起自己的目光,恰好看到腰间挂着的烟雨,索性将这个疑问抛至脑后,待会问问它好了。

“这是……牛吗?”秦三淼看着一双分叉的牛角,有些呆滞地自言自语。

姬鹤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转向秦三淼的方向,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沾上了狐臊味?”

这话很有说教的意味,立时止住了秦三淼伸出去的手,她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也不管这是谁,呛道,“关你什么事?”

且不说她身上有没有味,就算有,也轮不到这老头来教训!

“这位是?”谈萤看他并没有恶意,主动开口。

却听到一旁一声冷嗤,“还有谁会和一众凶兽为伍,姬鹤,你倒是活得够久。”

小陶悬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和身形瘦削的老头说话,半点也没有要给他面子的意思,显然心有不满。

姬鹤也不恼,当着两个弟子的面给絜钩行了个大礼,抬起头后,才悠悠回应,“想来碧水也遭受了难以预料的灾难,我们何不联手,彻底断了这祸端的源头呢?”

他声音恭谦又不失风骨,对絜钩的挖苦毫不介意,甚至转向一旁的向川泽。

“还有墨潭的赤鑐,近些年还好吗?”他慈和地望着向川泽,让后者颇为不适从。

向川泽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被人一语道破,僵着脖颈点了点头。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姬鹤如同胜券在握的将军,视线落在谈萤身上,他察觉到一丝波动的碧水气息,正要开口,突然停了下来。

见这老头轮到自己就说不出话了,谈萤有些莫名,歪着脑袋看他,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这位前辈,我有什么问题吗?”

额头缓缓沁出冷汗,姬鹤如鲠在喉,他紧紧闭上眼,感受着谈萤身周的灵气。

一会是碧绿的青烟,被厚重如墨的水扰乱,再接着,是银白如雪的浪花,平静的湖面像巨大的镜子,映出天空的澄澈。

“你……”一向稳重知礼的浊江大长老第一次失了态,踉跄着上前两步,几乎要扑到谈萤身上。

刺耳的讥讽响在耳畔,“怎么,你的灵觉不好使了?”小陶见到姬鹤失神的样子,忍不住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

抿了抿唇,明霖看着老头那恍惚的神情,和小师妹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变故却发生了。

原本无声无息的小泥人忽然暴起,膨胀的身躯差点捅破天花板,“哗哗”的碎石落下,它伸手抓向姬鹤。

“咕……咕!”躲在口袋的小白尖声提醒,混杂着水葫芦急切的解释声音。

“它说,就是你夺去了它的灵脉!”

明霖见识过泥人在地洞下活活掐死人的能力,连忙扑向姬鹤的方向,想给他挡住。

“不是,你别激动啊,”谈萤看着乱成一锅的局面,很是头疼地冲着小泥人叫喊,“不是答应你将灵脉找回来了吗,别动不动就打人啊!”

她记起小泥人对明霖乃至浊江气息十分应激的反应,猛地回头,又看见小陶抱着胸一副看戏的样子,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不会吧?

明霖的动作到底是慢了,小泥人抓起姬鹤,大开的嘴巴里,仍然在翕动着,似乎正在咒骂着眼前的小偷。

反观姬鹤,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听了一会,终于理清前因后果。

他对上泥人两个空洞洞的眼眶,有些欣喜,“小土人儿,你居然长这么大了!”当初随手捏的泥人居然因缘际会得到灵脉的滋养,还成为了一方的土地神,姬鹤怎能不高兴。

熟稔的腔调和语气让泥人有些愣怔,它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人为何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就已经将人放下了。

它一点点恢复回原来的样子,低垂的脑袋透出些异样的乖巧。

“没想到你悟性如此高,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顿了顿,姬鹤又接着说,“至于你说的带着浊江气息的小偷,我想,我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