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抚了扶胸口,有些埋怨,“熊哥也真是的,吓死个人,”又紧接着压低声音,“漓姐又喝得不省人事,楼主怕是要头疼了。”

俩人的交谈声在空荡的水面缓缓荡出去,宋陵半晌没等到秦三淼的回应,不由得打趣,“怎么了,你也被吓傻了?”

秦三淼沉默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宋陵,“他们几个,好像一早就知道悬赏令的事?”

恰好来到飓风团的据点,几个飓风团的人开了条小缝,窥探着窗外的人。

宋陵欲言又止,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秦三淼,虽说这次失败了,但也不至于失落成这样吧?

将木牌给他们看了眼,秦三淼抬脚进去,脑子还在思考,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居然让他们提前做了准备。

站在两间房间中间的走廊,宋陵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放心,明天才是重头戏。”

说完便转身,不再管仍在沉思的秦三淼。

在他们讨论今晚这场出乎意料的意外时,谈萤正面无表情地搓着脸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脂。

“我说了有备无患吧!”小陶得意洋洋的,见到谈萤不停扣着下巴的连接处,赶紧拦住,“别这么快扯,明天肯定还能用到。”

“……”这玩意还要敷到明天,她认命地摊开手,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挠。

说起来,为什么会想到面具底下再戴面具呢,还多亏了孙齐晟这傻小子。

当初他见到这几张面具,第一反应就是太过招摇了,“面具这样欲盖弥彰的东西,戴上了就注定要摘下来。”

“你还在怀疑那两个人?”向川泽坐到原先秦三淼的位置,用钳子翻了翻几乎熄灭的火炭。

“怀疑人也很累的,我也不想……”微弱的光映照在谈萤的脸上,可是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起舞,她不谨慎点不行。

更何况现在榕城的局势这般紧张,小心点总是好的。

许多要紧的事接踵而至,明天的宴席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谈萤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但愿他俩没问题吧。”

夜深了,舫船上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累极的他们很快陷入睡眠。

但是距离此处不到三百米的地方,有人蜷缩在几块破烂的厚毡布底下,因为逐渐下降的气温瑟瑟发抖。

他翻了个身,想要睡得舒服些,几番折腾,把脸从毡布下露了出来。

忽然脸上一凉,他不耐烦地蹭了蹭,却发现落在脸上的东西更加多了。

下雨了?他睁开眼,睡眠不足导致的通红眼睛望向广阔的天空。

混沌的脑子被冰冷的空气一激,他突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这是……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惊呼,“下雪了?!”

天空像是被掏了个窟窿,纷纷扰扰棉絮般的东西漂浮在空气中。

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没一会,这人就冷得不停哆嗦。

愣怔地看了一会,他连滚带爬地钻出毛毡,跑进里屋。

这是个没人的房子,被不少流浪汉霸占着,平日里少不得打架斗殴,就为了占一个晚上睡觉舒服的地方。

他今天被赶了出来,只能躺在四面漏风的阳台,这才第一时间发现天空的异状。

“老刘,老刘,”他不敢直接大声吵闹,只能先叫醒熟识的人,“别睡了!”

长时间的颠沛流离让这些人睡眠很浅,刚被推了推,老刘就掀开了眼皮。

“妈的,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叫唤什么?!”

老刘没控制声音,这一嗓子,把一屋子的人都喊醒了。

眼看着所有人的起床气都要撒在自己身上,这人连忙大喊,“下雪了,外面下雪了!”

一群人扭头看向唯一的窗户,从布满灰尘的玻璃上,隐约看到白芒一片。

“哼,老天爷就是想让我们死绝!”老刘支起腿,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烟丝,极其珍惜地放在鼻下闻了闻。

见其余人都等着他说话,他没好气地骂人,“还不把东西收拾好,生火啊?愣着是想等死吗?!”

小小的空间里陡然忙碌起来,小人物忙着倾尽所有,想要抗住悄然而至的天灾。

而同一座城市,有人适时地撑起来伞,为来人挡住风雪。

“不愧是祭祀官的力量啊,居然能呼风唤雪!”

谭相思低着头轻咳两声,浅笑着开口,“如果能帮上忙,那我也算是赎罪了。”

“谭小哥这话说的,那件事不怪你,别往心里去。”王帅撑着伞,笑着打趣,“更何况,谭家这不是翻身了吗?”

听闻这话,谭相思的脸更白了,“我本无意......”

见他又想开始长篇大论,王帅连忙打断,“不管怎么说,水底人间还是多亏了你啊!”

许是怕这人开始扯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王帅索性就闭上嘴,不再开口。

两人并肩从庭院走回去,没注意到一侧的高台上,一个高挑的影子伫立在窗旁,静静地注视着二人。

好一会,这人才喑哑着低声,“萸儿,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