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舟村四面环山,位于一个易守难攻的洼地,按村里人的说法,”陈阳云顿了片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那是个‘聚宝盆’……”

“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名字,村附近盛产的一种高大树木,剖开后能够见到里面宛如流金的木质,一度遭人哄抢。”

洞穴底下静悄悄的,除了陈阳云飘忽不定的声音,其余人都在安静地听着。

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陈阳云轻嗤一声,“那些树木被成为‘黄金树’,不到半个月就被砍了大半,家家户户都囤着木材,并以此为豪。”

“山上的树木少了,村民们再想种的时候,却发现那种流金的质地再也没出现过,于是有人盯上了那片土地。”

“他们发了疯似的掘地三尺,势必要把黄金树的秘密找到,好让自己把这财路牢牢握在手里。”

谈萤皱着眉,边听边在心里琢磨,村民们忽然的性情大变,即便是为利益所驱使,也发生得太过急切了吧,感觉更像是有什么在背后推动。

果不其然,陈阳云冷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那几夜村里到处都是泥泞,就连寻常的土路都被疯癫的人刨了个一干二净,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那是个石塑的人像,从地里挖出来,竟然半点泥土都没沾上,”陈阳云说着说着,突然打了个寒颤,“那东西的背面,刻着三个字——大仙师。”

空气的氛围停滞了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大声叫嚣起来。

“停停停,”明霖不耐烦地开口,“这大仙师喊了一路了,谁能告诉我是什么玩意?!”

他瞪着角落的毛蛋,满脸不屑,“难不成你们这穷乡僻壤,还能诞生一个神灵?可别做白日梦了!”

摇了摇头,陈阳云回应道,“比起神灵,我想,这更应该被称为邪灵。”

“当天晚上,挖出来的人将石像供奉起来,许了一个愿。”

“那个好吃懒做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的家伙,对着大仙师许愿,希望自己能够发大财。”

秦三淼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讥讽道,“怎么,难不成他死了,靠别人烧冥币发财?”

紧张的空气松泛不少,陈阳云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笑了笑,“那倒不是,死的不是他。”

“他父母一夜暴毙,巨额的保险金从天而降,他这辈子,算得上是衣食无忧了……”

不等其余人发出惊呼,陈阳云接着说道,“消息很快传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挖到大仙师的石像,也越来越多人跪在石像面前磕头许愿。”

欲念像厚重的乌云般低沉地笼罩在金舟村的上方,很快,分歧就出现了。

有的人不愿意向大仙师低头,被冷嘲热讽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月圆的日子,被几近癫狂的村民们联手赶了出来。

“然后,”陈阳云指了指脚下,“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虽然陈阳云对于其中的细节有很多避而不谈,但不妨碍向川泽理清了思路,他沉吟片刻,朗声道,“也就是说,你们被赶出来之后,仍然被村民们排挤压迫,直至躲在这里?”

耸了耸肩,陈阳云无奈地摊开手,“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喜欢过地鼠一样的生活?”

眯着眼睛盯了陈阳云一会,李骰确认她没有撒谎,冷声说道,“那为什么,你们对外来人这么抗拒?”

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李骰,陈阳云平静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大仙师的支持,村里人似乎有了些怪异的能力,时不时就要来骚扰一番。”

“起初,有不懂事的人天真地以为,那是他们改邪归正的意思,屁颠屁颠地迎上去,却被骗了个底儿掉。”

“这样长久以来,村里人不再和外人接触,也就是你们看见的审讯房的由来,用来严惩犯病的村民。”

“病?”谈萤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字眼,不由得有些迷惑。

“是啊,也不知道谁起的名字,把那些迷信大仙师的人,统称为‘异疯病’的病人,是要被抓起来的。”

一声怪异的笑声传来,小陶掐着嗓子尖声嘲笑,“闹了半天,你们压根什么也不知道嘛!”

他猛地凑近陈阳云,举起手“腾”地变化为铺满羽毛的翅膀,低声道,“那你说,我有没有病呢?”

火红的羽翼占据大半的视野,陈阳云喉咙一紧,急促地后撤一步,浑身的汗毛竖起来,紧绷的身体写满了戒备。

但小陶并不作罢,他彻底变成絜钩鸟,盘旋在陈阳云脑袋上,细声细气的讥讽,“事到如今还想着这是种病,真是蠢得够可以的!”

亲眼目睹了大变活人的戏码,陈阳云双腿一软,就要慌不择路地转身,却被人牢牢稳住了身形。

叹了口气,谈萤扶着人站好,“好了,你吓唬她有什么用。”

掐着肩膀的指尖稍稍用力,谈萤抬起眼和陈阳云对视,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金舟村亲眼看一看。”

她始终不相信所谓的石像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比起怪异的大仙师石像,总觉得那块地蕴含的灵气更为蹊跷。

毕竟这一个两个不清楚异能能够理解,若是一整个村子都对异能毫无发觉,只能是此地的灵气因故受损的可能性更大。

自从五大水域异变以来,倾泄的灵气赋予了人们自保的能力,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别有用心精怪,越霜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定了定神,陈阳云找回自己腿部的知觉,拂开谈萤的手,缓缓说道,“好,我给你们带路。”

角落里的毛蛋听到这话,急不可耐地大声叫起来,“不可以!”

但话语刚落,就被一双手拉住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原来是他妈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