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月知她二人玩闹,亦拿她们无法,便不再理会她二人,转向上官灵秀,忽见上官灵秀手臂上斑斑血痕,不禁痛惜道:“灵秀妹妹,你手上伤势如何?可有什么要紧?”她知上官灵秀武功高绝,乃上官家绝世天才,此前大小数战,从未挂彩,不想今日一战,却受了这等伤,由此可以想见,她当时所处场景,是何等困难艰险。上官灵秀倒是神色如常,淡淡道:“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是些许小伤,无甚大碍。”上官明月点头道:“如此便好,妹妹我见你先前冲击敌方大阵,还刺了林少箴一剑,却不知他伤得如何?后续比试,是否还有再战之力?”

上官灵秀叹息一声,道:“我本意是让他彻底不能比赛,可惜只刺了他一剑,便被黄河、白马帮众阻止,未竟全功,这一剑他虽受创甚重,却并非致命,依我之见,这后续比试,他仍是可以支持。他这十面埋伏大阵果然厉害,我已招招算尽,且已使出天幕聆声之技,本该绝无闪失,却仍被他逃过一劫,实是可惜。”

上官明月宽慰道:“妹妹不必惋惜,你在三派重围之中,尚能行此妙手,出敌不意,且伤了那林少箴,已是大不易,这众人之中,属你与他交手最长,认识最深,却不知你觉得此人如何?可有什么弱点可为我利用?”

上官灵秀听她所言,回想与林少箴交战种种,这林少箴虽默默无名,武功亦非绝顶,但与之交战时,其明澈眼神,坚毅面容,指挥战阵之深谋大略,身处险境之无畏从容,俱都让人印象深刻,她先时与之交战时,情势紧迫,倒是不及细想,此刻回想起来,情景一一再现,却觉得深为动容。

上官灵秀沉吟一阵,缓缓道:“这林少箴剑法颇为神奇,必是蜀山派所传绝技,论及剑招精妙,并不逊色于我上官家武学,不过他似乎对其内功心法一概不知,内力不强,此可为其弱点之一。今日我与他互为敌手,但观其场中作为,虽小小年纪,却胸藏百万甲兵,腹含万卷韬略,神机妙算,让人心服,且他不过蜀山派一无名小卒,却既能坚守道义,救扶危难,又能策励人心,大公无欲,如此任侠守节之举,虽是对手,却也让人可钦可佩。”

她说到此处,那上官灵珑却正好检了机会,凑来打趣道:“刚还说我对林公子有意,却看我灵秀姐姐此刻所说,岂不是更把林公子夸到天上去了,如此说来,还是我灵秀姐姐,才是对这林公子真正有情有义。”

上官灵秀未料她竟如此说,她与那林少箴天差地别,怎会生此念想,不由狠狠瞪了上官灵珑一眼,道:“你这妮子,愈发不正经了,竟拿姐姐打趣,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于你。”上官灵珑笑靥如花,她与上官灵秀乃亲生姐妹,感情甚好,上官灵秀这番嗔怒之语,并非真正生气,她自是不惧。

不提上官家众人这番有趣对话,此刻场地中央,十派子弟亦在收拾残局,此刻大家都知林少箴遭了重创,故那中阵南阵,各派门主,亦都朝向北阵聚集,想看看林少箴究竟伤势如何。

林少箴此刻面色煞白,左肩处泊泊血流不止,而更难受的是上官灵秀那股绝顶内力,宛如一狂魔厉兽,在他体内四处乱窜,冲撞不止,让他只觉体内翻江倒海,五脏俱痛。正自痛不可当之际,忽觉背心处一股内力缓缓而入,原来却是白马帮主陆纯阳,正源源不断将自身内力输入他体内,护其心脉,调其内息,以抵御上官灵秀那四处乱撞之力。这陆纯阳,先时得林少箴援助,方得脱离危险,对他自是感激万分,此刻见他受难,自不迟疑,运起纯阳内力,为他调节内息。

此刻黄河帮主轩辕光、巨鲲帮主樊无忌业已赶到,二人自知林少箴对十派何等重要,见他此刻情势危急,相互对望一眼,一人在左,一人在右,手抵林少箴前胸,亦将自身内力输了过来。

这轩辕光、樊无忌与陆纯阳,三人俱是一派之主,功力深厚,此刻内力一入林少箴体内,将那上官灵秀内力死死缠住,林少箴顿觉体内汹涌翻滚之势大有减缓,而那刺骨锥心、肝肠寸断之痛,亦是缓解了几分。

这三位帮主,为林少箴行气疗伤的景象,被此刻东阵的上官家众人,看得一清二楚,上官云薇见此情景,不由叹道:“这三位武林帮主,竟联手为一无名少年疗伤,也当真是天下奇闻了。”她此言一出,身边上官家诸人,俱是一阵沉默,此事过分离奇,若换作平日,定是绝不相信,但今日之事,自林少箴伊始,众人眼见他逆转场上大势,重聚十派联盟,摆下十面大阵,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玄奇之事,故此刻看到眼前之事,众人却也觉得视之泰然,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

这东阵与北阵距离甚远,故上官灵珑看不清林少箴脸上痛楚之色,但只是见三大帮主联手为其疗伤,便可知他伤势之重,痛楚之深,心中竟不由生出一丝痛心之感。他与林少箴初见时,只觉他是仗义君子,肝胆男儿,待后面见他翻覆大势,逆转乾坤,操兵若神,布阵如龙,便觉他似与旁人颇有不同,胸中自有伟岸之气,明辩之思,而最后见他在十面埋伏大阵中,直面上官家绝世天才上官灵秀,力抗“天幕聆声”神技,死战不屈,喋血场地,心中竟是既痛且惜。她在上官家地位尊贵,身份超然,寻常男子,自是绝不放在眼里,但林少箴这样一个貌不惊人、名不经传之少年,今日所为种种,竟让她心中似泛起一丝涟漪。

她看向身边上官灵秀,轻声怨道:“这林公子好歹也是磊落豪杰,姐姐你为何下手如此狠?伤他如此重?他日后若有所闪失,伤了残了,姐姐你却如何对人得起?”

上官灵秀听她此话,不由哭笑不得,两军厮杀,以命相博,自当全力施为,不留余地,况林少箴乃是十派之核,全局之眼,关乎比试成败之重,她自当用全力以除之,此事于她而言,乃地义天经,却未料她的至亲妹妹,竟也胳膊外拐,维护起与她对敌之人。

她这灵珑妹妹,平日里古灵精怪,活泼天真,且身份娇贵,对寻常男子,从是不假辞色,可今日里却对林少箴多般维护,她心中生奇,不由看向上官灵珑,见妹妹清亮美丽双眸中,竟真有一丝忧虑之色。

她心中一动,回想起她那一剑贯穿林少箴左肩时的情景,那一剑她已贯注十成内力,威力何其强大,任谁人也抵受不住,但回想林少箴中那一刻之眼色神情,坚刚似铁,耿硬如山,决绝不屈之态,竟让她心中亦有了一丝动摇。她心中忖道:“我本把这林少箴当做敌手看待,却未想过他孑然一身,飘零一人,在这十派之中,本该毫不起眼,但他却一力承担这全局之重,逆反场上之局,这本该绝不可能之事,却已被他做到,如此智慧才情,当世间又有几人,他有如此造诣,未来在武林必定成龙成凤,我今日这般下手伤他,是否真的有些过重了?”上官灵秀念到此处,心中竟真有了一丝愧疚之心。

此刻林少箴得三派帮主助力,体内难受,已大有好转。而左肩伤势,亦早有人精心处理,这些江湖门派,平日里刀尖舔血,对这跌打疗伤,最是熟悉不过,故早有人给他上了止血圣药,包扎妥当,虽此时左肩动弹仍是困难,但疼痛之意,却是大减。

再过半柱香时间,林少箴长舒一口气,这体内激荡翻滚之真气,总算被全部化解。林少箴将身一立,起身向轩辕光、樊无忌、陆纯阳三位帮主抱拳行礼道:“晚辈林少箴,今日得三位帮主助力,放能化解体内真气,脱此劫难,实是万分感激。此等恩德深重,少箴不知如何才可报答,定深刻于心,没齿不忘。”

陆纯阳、樊无忌等众人皆哈哈大笑道:“小英雄不必如此谦逊,你闯关达营,指挥若定,不知救了我帮派多少兄弟,真要说到感谢,实是我众多帮派才是啊。”

他们这北阵全靠林少箴才得以保全,故这几位帮主对林少箴都是心悦诚服,感激涕零,此番话语更是真情流露,并无一点作伪。而此刻中阵之嘉兴派、石梁派、巴山派,南阵之青竹门、双刀门各位门主,亦都聚集了过来,那嘉兴派程峰、石梁派葛长明,为人桀骜跋扈,他二人虽知林少箴厉害,却自恃门主身份,拉不下身段,只是假意关切问询了几句,而那青竹门姚孤峰,双刀门赵梦阳,倒是真情实意,俱对林少箴感激不已。